“咳咳。”

寂靜的夜中, 突然傳來幾聲壓低的咳嗽的聲音, 門外的樹上幾聲蟬鳴, 為這炎熱的夏夜平白的添了幾分燥熱。

屋內, 屏風後隱隱約約有個人影靠在床上, 以手抵唇, 正忍不住低低的咳出聲來。

外麵夜色中, 門口站著一個神色嚴肅的男人,臉上還猶帶著幾分稚氣,聽見聲響便毫不猶豫的推門進去。

繞過屏風, 看見床上的人蒼白的臉色,心裏隱隱的閃過一絲歎息。

他家公子本就病重,也不知道老爺究竟是怎麼想的, 偏又聽了那妾室的話, 將公子放到這寺廟中來。

說得好是養病,可這寺廟中清苦的日子哪裏適合養病了?

陸遠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走過去在床邊站定。

“公子, 您又難受了, 我還是去請個大夫……”

“不用。”

說話的聲音取代了虛弱的咳嗽聲, 陸行一抬起頭來, 蒼白病弱的臉上棱角分明, 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眼神已帶了幾分深沉。

“府裏如今如何?”

看見隨從擔憂的目光,陸行一索性移開話題, 他這副身子生下來便不太利索, 到如今雖然是好了許多,最近又有複發的趨勢,偏生大夫也看不出來是什麼病。

隻是身子虛弱。

前半個月父親便說府裏如今燥熱,不如這山寺清涼舒爽,便不由分說的把他送到這裏來,自此陸家便像是忘記了這裏還住著一個嫡子一般。

陸遠聞言,眉間閃過幾分陰鬱。

不滿的道:“老爺這幾日都和曼姨娘混在一起,夫人依舊是不曾出過小佛堂,府裏……”

說到後麵,陸遠實在是不太願意說下去。

便緊緊的閉上嘴巴,負氣的轉過頭去。

陸行一眸光暗了暗,低聲道了一聲:“出去吧,以後府裏的事情不用稟告了。”

陸遠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看見自家公子的眼神兒,便不敢說什麼了,默默地起身退了出去。

他忘了,公子隻是看起來好欺負了一些,實際上心裏是有成算的。

他雖是從小伺候,但也隻是一個下人,自然不能過幹涉主人的決定。

房間的門重新關上,幽暗的燈光下,房間裏再次陷阱了寂靜,隻有窗外的蟬鳴還在繼續,那些蟬似乎要唱到天荒地老。

陸行一正要閉上眼睛,突然聽見外麵傳來幾聲嬰兒的哭聲,這寺廟中大半夜的哪裏來的嬰兒?

陸行一蹙眉,那哭聲撕心裂肺的,片刻後,陸行一鬼使神差的起身披上外衣出去。

剛打開門,便見陸遠站在門口,見到陸行一突然出來,麵上有一瞬間的驚訝。

然後立馬低頭:“公子可是被這聲音吵到了,我這就去……”

“把那孩子抱來。”

陸遠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頭頂傳來自家公子不疾不徐的音調,愣了一下,雖然有有些不解,但也是乖乖照做。

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出去了。

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歎息,這大半夜的突然就有嬰兒的哭聲,應該是被家裏人丟棄了,雖然不知道公子叫他把孩子抱來是要做什麼,可公子從來不是什麼善心的人,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