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四節
洛紅蘇醒過來後一直在找虎子,虎子已經刻進了她的生命裏。媽媽告訴她過些日子虎子就會回來,洛紅便像一個小孩盼新年、盼穿新衣那樣渴望虎子的到來。
虎子南下使洛紅家的過道裏很久都聽不見孩子的嬉笑聲。每天洛紅最為激動、幸福的時刻就是屏心靜氣去聽過道的動靜,洛紅終於等到了這一時刻,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衝了出去。
虎子一邊喊著媽媽一邊撲向洛紅,兩隻小手緊緊箍住洛紅的脖子,小嘴親著媽媽的臉頰。龔斂深受感動,眼睛開始漲潮,他的臉調向別處,摘下眼鏡去擦眼淚。想到自己好小好小就沒有母親,有一個媽媽多好啊,龔斂下決心不能讓虎子沒有媽媽。
盡管龔斂不想讓虎子沒有媽媽,但他暫時還沒考慮跟洛紅結婚。王倩臨死前讓龔斂娶洛紅,但龔斂覺得那樣做對不起王倩,人哪能移情別戀那麼快。自從回到北京,虎子便不像在老家那樣纏著龔斂,龔斂想把虎子帶回美國,談何容易,怎麼帶走虎子讓龔斂非常犯愁,總不能還像上次那樣騙走吧。有事沒事時,龔斂就問虎子,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虎子頭也不抬地說,喜歡爸爸也喜歡媽媽。龔斂又逗他說,怎麼兩個都喜歡?虎子童聲稚氣地一字一句地說,兩個都喜歡。然後龔斂又問,虎子先跟爸爸回國然後再接媽媽好不好,虎子仍然頭也不抬地玩他的玩具,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跟爸爸,我要跟媽媽。
晚上睡覺時,龔斂總是被嚇醒,因為每天晚上他都能夢見王倩,笑眯眯地引著他走到洛紅的床前,當他被嚇醒時,他就看見一個白光一閃就不見了,而他自己就真的站在洛紅的床前。龔斂內心非常痛苦和掙紮,他知道虎子不能沒有媽媽,而他又不能沒有虎子,但他又不想就這樣娶了洛紅。王倩天天在龔斂的夢裏出現,提醒龔斂娶洛紅,直到他返回美國的頭一天晚上都如此。龔斂不得不如實向洛媽媽描述他的恐怖經曆,洛媽媽非常同情龔斂,但不好開口說讓龔斂娶了女兒。洛媽媽多想讓女兒後半生有個依靠,多想讓虎子有個完整的家。
龔斂已經無法繼續在中國呆下去,他的診所需要有人照顧,他的病人需要他照顧,他需要馬上回去,他覺得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臨走前,龔斂還是沒有想好怎麼帶走虎子,其實他根本無法帶走虎子,他隻好一個人回到了美國。
回到家裏他馬上找人打掃房間,清洗一切物件,同時他還去人壽保險公司報案,這樣他可以從王倩死亡中得到一筆賠償,同時他還從銀行取出王倩的遺囑。遺囑上說,如果我由於某種原因病故,請不要為我一直單身,找一個愛你的人結婚,隻要有人能夠照顧你,我就心安了。回到美國後的每天晚上,王倩都會入夢,勸導龔斂去娶洛紅,龔斂一連幾天被夢弄得煩得不能再煩時,就說行行行,我就娶她。結果呢,從那天晚上開始,王倩就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打擾龔斂,後來王倩又哭鬧著入夢,說是龔斂騙了她,可是龔斂一時想不明白什麼地方騙了王倩,後來才恍然大悟,王倩認為龔斂在娶洛紅一事上騙了她,隻是口頭答應她,至今卻沒有實際行動。
到了周末,龔斂來到王倩的墓碑前,跪在那裏,泣不成聲地說對不起王倩,要不是太愛錢財,不會讓王倩到中國去做生意,也不會讓她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如果他娶了洛紅一定會好好照顧洛紅,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好我們的兒子。龔斂認為,虎子也是王倩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