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琉璃,無論男女,都別有一種味道。

自然,翻白眼的便換做唐悠竹了。

這堂兄弟倆一貫這般,大家夥兒也見怪不怪,如此一路走一路頑,順便聽上一二耳朵的八卦,例如萬馬堂一夜成空,馬空群狼狽逃竄,唐悠竹和王憐花合作演繹的“故事”雖然真實,但即使是葉開,不曾親自調查親眼驗證過,也不可能憑借一個故事就徹底放下父仇;傅紅雪更是堅持:“即使白天羽算不上是個完美無瑕之人,他總算還是將他們視作至交親信的朋友親信。他或者聽不進諫言、或者固執己見,可好歹從沒想著要從他們背後插一刀。”

如果那些人有當麵拒絕白天羽的勇氣,如果那些人敢當麵與白天羽為敵,即使是圍毆車輪戰,傅紅雪也未必會堅持報仇。但就花白鳳所知,白家是先中毒後中伏。

這般手段,漫說白天羽罪不至死,就算罪已至死,傅紅雪也無法釋懷。

所以他們一路追擊到丁家莊。

正好在唐悠竹一行經過丁家莊的時候,丁靈中正因為路小佳揭穿了他的身世,而從背後偷襲,一刀從他的肋骨之間,刺入他的心髒。

丁靈中的動作太快,又因為視覺角度問題,傅紅雪和葉開都來不及反應,路小佳的心髒上已經多了一把刀。

唐悠竹他們來到之時,葉開正扶著路小佳,滿臉焦急。

唐悠竹挑了挑眉,葉開和路小佳的交情有這麼好麼?他記得原著裏頭路小佳死在這裏時,也不過除了丁靈琳幾滴淚、丁靈鶴一句“不管怎麼樣,你有這麼樣一個三哥,總不是件丟人的事”之外,也就是葉開為他說了兩句話,卻也不過說明一下路小佳忽然揭穿丁靈中身世的緣由罷了。但轉念一想,此處的上官金虹既然沒死,荊無命和阿飛的關係隻怕能好上不少,就算不可能如葉孤城之於西門吹雪,到底旗鼓相當的劍客難得,這葉開和路小佳有些個交情也不足為奇……

摸了摸下巴,唐悠竹對於路小佳算不上有太大印象,但也沒什麼惡感,再則王憐花對荊無命(的劍)還念念不忘呢!隻當是為很可能要再一次悲劇的荊無命夫夫預支點兒慰問金,唐悠竹也犯不著非得讓路小佳依著原著那般死得毫無價值。

遂從陰影中現出身形,慢悠悠走了出來,衝葉開道:“反正人還沒死,你急什麼呢?”

葉開滿頭大汗。飛劍客這些年為了調養他師尊的身體,於醫術上頭頗得了王憐花遺留的那本憐花寶鑒之三味。葉開耳濡目染之下,即便不曾正經兒修習醫書,好歹傷勢要害總知道點兒。他方才握住路小佳的脈門一探,便知道這一刀將其心脈傷得甚深,隻怕心髒都給捅了個對穿,這救治二字說起來輕鬆,卻非凡人手段所能及。

但唐悠竹又如何是凡人?

葉開可是親眼看過他們那般隱身現形的詭異手段的,就算對於神鬼之說依然半信半疑,卻也越發相信李尋歡偶然提及的曾得王憐花之師救治解沉屙之事,見了唐悠竹出來,一時雙眼放光:“求太師祖幫忙,這小子還欠我十壇陳釀呢!”

葉開和傅紅雪一路從萬馬堂追到丁家莊,小李飛刀傳人的聲名也免不了傳了開去,如今一聲“太師祖”喊出來,連正失魂落魄的丁靈中都不禁抬頭多看唐悠竹兩眼,餘者更不消說,唐悠竹卻誰也不看,隻在路小佳身前站定,伸手往他心口戳了兩把:“嗯,挺精準的手法,心室被戳通三個,肺部動脈都斷了幾根……”拍拍路小佳的頭:“這樣都還能說話,你的體質倒還真不錯——難道花生真有那麼養生?”

路小佳一本正經點頭,他現在一開口就是一嘴血沫,但他卻還能微笑著,說出口的話也不帶絲毫凝滯:“花生本來就是最好吃的東西。前輩若是好奇,不妨親自試試,但最後不要直接往心髒捅刀子,就算非得要捅,一開始最好也輕一點。”

唐悠竹點頭:“如果我要試的話,我會注意的。”說著戳戳路小佳背後透出的一小截兒刀柄:“拔刀的時候,需不需要我輕一點?”

路小佳無所謂:“前輩隨意。”輕一點慢一點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差別了,這刀就算不拔也不過讓他多稱那麼幾句話的功夫,但該說的他也都說了,隻有……

“葉小開,陳釀埋在那樹林子裏頭,從東往西數,每隔十棵樹,往下挖三尺……一共二十壇,多的便宜你了,記得以後多給我供些花生啊!”

丁靈琳已經哭得聲哽氣噎,她忍不住衝到丁靈中麵前,質問:“你到底是誰?究竟是誰叫你去做那些事的?你為什麼不說?”

葉開卻隻是盯著唐悠竹,眼神中透出難以形容的緊張,可又有著依舊明亮的希望。

路小佳看著這樣的葉開,忽然有點兒後悔,早知道,他該在樹下多埋幾壇酒。這混小子平時雖然不算是個什麼好東西,但到了這時候,會為他這般的,也不過就這麼一個人。隻是可惜了,自己原先不明白,如今明白又太遲了,早知道,何必拘泥於血緣上的家人兄弟?明明師傅加上這個一年半載總要見上一麵的混小子,也便足夠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