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夜,月黑風高鴉無聲(四)(1 / 2)

秦遠也倚著朱紅的亭柱坐下:“有家才叫家常,你有麼。”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也能成為戳破紙袋的銀針,那張逝去已久的笑臉不約而同浮現在二人眼前,秦遠幡然醒悟自己說了錯話。

這三年,他和善若水除了有關幫務的問題,幾乎沒有其它交流,這沒什麼,二人從以前就不是可以坐下來推心置腹的朋友,師兄弟固然是師兄弟,朋友固然是朋友。

“師兄性格開朗許多,越來越像當年的秦遠。”善若水解下腰間所係竹筒,打開木塞,清冽酒香撲鼻而來,“那個寧可我欺人,不可人欺我的秦遠。”

“十三年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秦遠說,回想自己當年的中二時光,與今天的蘇邇察如出一撤,將“老子”掛在嘴邊,看每個人的眼神都像在看仇人,實在令他不堪回首。

倒是善若水手裏那筒酒,看得秦遠有些眼饞。

善若水喝著無名酒,一口一口,他連喝酒的姿勢都是端正莊重的樣子,不像秦遠,無論喝什麼都像老牛飲水,這些禮儀張天陽不會教,教會善若水吃飯不作聲、飲水不重吞的人是懸壺夫婦。小時候秦遠特別討厭和善若水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難以忍受一個人吃飯也要小心翼翼的好像碗裏有毒,長大後明白做事慢吞吞才是有教養的體現,終於不再反感。

善若水說:“闖江湖的那段日子,雖然困苦,但是回味如烈酒入喉。偶爾緬懷過去,三省吾身,因此悟了很多曾經看不透的事。”

秦遠說:“臨城城主要嫁女兒,可以去看看。”

善若水那副分分鍾要出家的語氣他聽不下去,作為師兄,操勞師弟的終身大事是分內之事,如果善若水或者風飛鳶有娶妻的意思,秦遠赴湯蹈火,也要幫他們把姑娘搞到手。

善若水滿不在乎的笑笑:“你若要娶城主的女兒,禮金我出十萬兩。或者說給師弟,他正是娶妻生子的年紀,你我都太老了。”

“是,我們太老了。”秦遠仰望星空,星星有明有暗,正如生命生息,有的流星一瞬而過,如同生命中雲雲過客。

善若水忽然說:“王伯的事情,你不該插手。”

“想教育我?”秦遠不認為自己有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老人想要子女回到身邊,人之常情。

善若水道:“蘇邇察在暗星堂做了十三年的殺手,他不願意回到任何人身邊。”

“他服從了。”

“因為指路使將催命符交給了王伯,為了保命,他不得不從。”

“什麼催命符?”秦遠不解。

“那片葉子,就是催命符。暗星堂培養各種各樣的蠱蟲,命殺手服下,奏響那片葉子,就會催動蠱蟲在體內爬行,如同螞蟻噬心。”善若水指了指心髒的位置,“兒子不孝是大罪,不尊重子女的爹娘,是否同樣有罪?”

難道賦予了生命,就可以對這條生命為所欲為,甚至掌控他的人生?

秦遠扭頭看向善若水,夜色模糊他的麵龐,隻有那隻右眼炯炯有神:“三年前,可有找到懸壺下落?”

秦遠也倚著朱紅的亭柱坐下:“有家才叫家常,你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