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方才在懸崖邊,裘千尺拍她那一掌下手過重造成的。
過了一段時間才吐血,看來傷勢已經蔓延到五髒六腑中了。
這一路上她忍著傷痛不說,還想著秦遠手上那點無關痛癢的小傷,該說是善良,還是缺心眼?
秦遠緩緩俯身,在少女麵前盤腿席地而坐:“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請代替我,了結姐姐的生命吧……她的眼睛是這麼對我說的,可是,我卻下不了手,我好沒用……”
“嗯。”秦遠點了點頭。
“娘親和爹爹,平時都是很好的人,他們是被心魔折磨,才會如此……我,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請不要傷害他們的性命!”
秦遠說:“如此狠毒心腸的婦人,不是你的娘親。”
“不,不是那樣的,是我和爹爹合謀欺騙她在先,方才山頂爹爹射出那一箭,是……是預謀之外,我沒想到……”
“嗯。還有什麼交待。”
少女眼角掛著淚珠,勉強微笑道:“我是婢女生的孩子,能夠作為姐姐的影子活到這個年紀已經很滿足了……姐姐叫綠萼,所以我也叫綠萼,能不能請你,給我取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名字呢?”
秦遠垂下眼簾,睫毛輕輕顫抖著。
“雪輕塵。”他說。
“雪輕塵,這麼美麗的名字送給出生卑微的人,可以嗎?”
“嗯。”
秦遠很想告訴她,你一點也不卑微。
沒有人從出生就是卑微的,也沒有人死後還能榮華富貴。
死去了,化作一堆枯骨,枯骨又化作塵埃,來去空空,無牽無掛。
“雪輕塵,雪輕塵……”
那如雪如輕塵的少女,迎著樹蔭灑下的光,哼唱起遙遠的歌謠,那如詩如畫的淒美畫麵,在秦遠心底鐫刻下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
她說,雪輕塵是天底下最美的名字。
我不信雪輕塵的故事,因為根本不存在那麼完美的人。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祝我生日快樂呢。
祝我生日快樂,好不好?
……
少女咽下最後一口氣後,秦遠用枯葉埋葬了她。
那些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已經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秦遠料理完雪輕塵的後事,發現自己耽擱了很長的時間,裘千尺這女人顯然已經失去常態,成了一匹半瘋的野獸,公孫止也不像雪輕塵說的,完完全全可以信任。
從他暗中向裘千尺射出的那支弩箭,就能看出這個男人不比裘千尺善良到哪去。
雪輕塵本不該死。
她的離去,是這對禽獸夫婦一手導致。
她卻臨死還在為他們辯解。
秦遠並沒有為此憤怒,他隻是替少女的死感到不值,也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
倘若善若水在,斷不會讓一條鮮活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那個刀疤眼的男人回來了!”山莊附近的巡防弟子吹響號角。
又有二三十名弟子,拿刀的,拿劍的,明晃晃的兵刃朝秦遠招呼過去。
可是困獸出籠,凡鐵武器豈能阻擋。
秦遠奪了其中一位弟子的長劍,劍鋒映著霞光,戾氣縱橫。
應該是方才在懸崖邊,裘千尺拍她那一掌下手過重造成的。
過了一段時間才吐血,看來傷勢已經蔓延到五髒六腑中了。
這一路上她忍著傷痛不說,還想著秦遠手上那點無關痛癢的小傷,該說是善良,還是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