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原來愛情就像一場煙花綻放 和愛情一起飛(方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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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十二月三日黃昏時分就不再是秘密了,有關大四女生許檬毆打劉藝的情節已在校園內以各種版本傳得沸沸揚揚。當事人之一張佳在回答學生處處長的調查時,對整個事件的描述是這樣的:
我起先並不知道許檬所為何事,張佳說,她讓我陪她一起去找劉藝,我們是室友,我不好輕易拒絕她的要求。我們找到劉藝時她正在水房洗頭,我始終認為許檬不過是想教訓她幾句罷了。即使許檬揪著她的頭發把她拽到300樓前的人行道上時,我還沒覺出事情的嚴重性。
那時是早晨七點二十分左右,路過這裏去食堂的人很多。劉藝的頭發還在滴水,她看上去很害怕,或許是隻穿了一件薄毛衣的緣故,她明顯地在發抖。她不敢看我們,也不申辯,有一刻我確實對她產生了憐憫,甚至想轉而勸解正在斥罵的許檬回寢室,我們第一節還有課。但我一想到這兩天來她痛苦的情狀就不由又硬起了心腸。許檬確實很痛苦,兩天她都沒有去上課,幾乎不吃不喝。她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或者就在寢室、走廊上轉來轉去,有時還一聲不響地站在陽台上,神情麻木地往下看,那時我一直密切地注意她的舉動,生怕她要做出什麼蠢事來。我並非為她辯解,如果您親眼看見她把日記和信件燒掉的樣子就完全理解了。許檬在寢室裏當我們的麵把她那些曾經視為至寶的東西從箱子裏抄出來,一把火點著了。我們都以為她這不過是表示一種決心罷了,當我們的麵這樣幹可能希望我們能上去阻止一下,可我們衝上去的時候,她卻非常凶狠地把我們推開了。但是等燒完後,她呆立片刻,就大聲吼叫起來,聲音極其∪恕K又瘋了似的把那些灰燼捧在手心裏,抱在懷裏,用臉去親吻它,眼淚和灰把臉弄得髒兮兮的。所以今天早上,最後我也狠下了心朝劉藝的臉上啐了一口,並在許檬的慫恿下輕輕打了她一耳光。現在我已意識到這不對,當時我隻是覺得許檬被折磨得挺可憐的。許檬沒動,她隻是揪了頭發。她身體似乎極度虛弱,而且當時她哭得比劉藝還厲害。旁邊圍觀的越來越多,我們就回去了。
張佳最後說,劉藝搶了許檬的男朋友肖成。原因就這麼簡單,您千萬別想複雜了。再說,事情也完全過去了,並沒有造成什麼惡果……
真相與張佳的講述沒有太多出入。隻是出於義氣她把許檬那凶狠的兩耳光略去了。許檬拉著劉藝的頭發使其後仰,順勢扇了兩耳光,後者那白皙的臉上在清脆的響聲之後馬上泛起了十道紅印。劉藝是這時候才哭出聲來的,之前她隻是盡力使淚水停在眼眶裏打轉,並用輕蔑而傲慢的眼神怒視著許檬。此時,她蹲在那裏,大聲哭喊,肩頭急促地上下聳動著。許檬仍然不停地咒罵,並不時用腳去踢她。後來被旁邊實在看不過去的男生拉開了才作罷。至於張佳說的並未產生惡果更有逃脫責任之嫌,劉藝此刻還在醫院裏。而許檬早已不知去向,作為毆打事件起因的肖成,也始終沒有露麵。
2
劉藝是校廣播站的播音員,她的聲音總是在周四黃昏校園的上空響起,清新而悅耳。曾經有男生戲言,周四黃昏是校園裏最為寧靜的時刻,那時候運動場上幾乎看不到龍騰虎躍的身影,因為每個男生都在聆聽劉藝的聲音。此言基本不虛。周四的黃昏,在學校後山、讀書園、英語角確實坐著或躺著男生的身影,當然如果上去詢問是否在聽劉藝播音,得到的自然是不自覺的臉紅和否認。但劉藝的聲音也確實滋潤了許多男生青春萌動的心田,並流淌進這晚男生們純情而毛茸茸的夢裏。劉藝曾經在她主持節目的最後開過玩笑,說她五分鍾後將去三食堂,她的飯卡丟了,哪位男生如果願意請她吃飯,她將考慮飯後給一個一起去看電影的機會。但沒有人前往,因為這永遠隻是一個玩笑,誰都知道劉藝早在追求肖成,後者是白鯨詩報的主編,校園的文化名人。
那是秋天行將遠去的時候,法梧樹上卷曲的黃紅相間的葉子已所剩無幾,但在風中簇擁在一起仍像一團火。銀杏樹瘦削的枝幹像一把未撐開的紅傘,隨隱約傳來的江上的汽笛聲一同嘩啦作響。這個江邊小城時常有莫名的呼嘯聲破空而來,仿佛城市蛻皮的聲音。正是在這樣一個深秋的傍晚人們第一次看見劉藝和肖成並肩走在校園小徑上。他們並沒有牽手,甚至都沒有說什麼話,但許多藏在窗後的眼睛依然看出了融於他們之間的顯而易見的親昵。落葉在他們腳下破碎,銀針在他們腳下翻飛,後來他們站在乒乓球台前簡單說了什麼就道別了。也許確實沒什麼,但一切仍然會以他們完全預料不到的形式流傳,並最終在許檬那裏找到突破口。
這天晚上,許檬要求肖成陪她在操場上逛了很多圈,當肖成終於提出這樣很累他想回去休息的時候,許檬發作了:你陪她走路怎麼不累?她語氣顯得輕飄飄的,但眼神卻直直地盯著肖成。
肖成說,誰?他似乎過了片刻才醒悟過來,你說劉藝是吧,傍晚我們討論一下編輯的事宜,廣播站要用我們一些稿件每周做一檔專題節目,得由我推薦。肖成想極力顯出幾分得意來,以轉移許檬的注意,許檬一貫喜歡他這些牽強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