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垂著眼睛,眼角餘光捕捉到宋書愚臉上的好奇與疑惑,心底一笑,繼續保持悵然的語氣和表情說:“從小家庭不幸福,父母三天兩頭吵架,或是冷戰。小小的,已經會告訴自己,好好讀書,早些獨立出去。活了二十多年,沒有放鬆過。到今天算是獨立了,有好工作,好前途,可是心裏總有一塊是不完整的。”
車裏靜謐,宋書愚若有所思。
“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麼。”喬筱雪窘紅了臉。心想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切入點,可她記得在何家曾經聽過他父母離異的過去。
“我能理解。”
她暗自鬆口氣,“象心眉那種幸福家庭成長的孩子沒法理解我們的心態。對異性永遠有恐懼心理,對婚姻總是悲觀的揣測。”看他默默點頭,她繼續:“可又比別人更期待完美的幸福的婚姻和愛情。”
正逢紅燈,宋書愚眼底是沉沉鬱色,辨不清喜怒。喬筱雪略微有些不安,感覺自己急進了點。“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這些的。你們是快結婚的人,我應該恭喜才對。”
“你說的確實是事實。我曾經有段時間堅持獨身的念頭,也正是考慮到如果對婚姻沒有信心,不如獨身避免害人害己。”
喬筱雪撫住額頭。獨身?她沒想過。
“可人總需要精神上的圓滿不是嗎?下了班回到宿舍,對著冷冷清清的四麵牆,每逢這個時刻特別不是滋味,覺得所有辛苦不值得。”
轉綠燈,宋書愚發動車子向前,“別想太多,最起碼不是有個好工作?聽心眉媽媽說托了不少人情,要珍惜——”
喬筱雪心底冷哼一聲,托人情?哼。那叫做補償。要不是心眉媽媽當年撒潑不講理,她媽也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一輩子不快樂。她的工作是媽媽心裏永遠的痛換來的,她除了自己媽媽,不欠任何人。
“——至於感情的事情,緣分未到而已。”
她微側著頭半垂下眼,半晌不說話。不記得誰說過這是她最美的角度,長睫毛下的陰影,配上尖尖翹翹的下巴,任哪個男人看見無不大生憐意。“我明白做人要知足,國慶去做義工,看了那些交不出學費買不起書本的孩子們,很震動。和他們比起來,我這些是小煩惱。可看見心眉高高興興地籌備婚禮,還是有點嫉妒和羨慕。為什麼人生總有缺憾呢?為什麼別人輕而易舉能得到的,自己會這麼艱難呢?”
她仰起臉,眼睫忽閃。抽抽鼻子強笑說:“別笑話我,我隻是最近工作不太順當,心情也不好,突然有些感觸而已。”
宋書愚長長歎口氣,緩緩把車靠向最外麵的車道停下來。
喬筱雪以為他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以示安慰,心中怦然、屏住呼吸等待……
“接下來,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們找個酒吧坐坐?下一步,借三分酒意流著眼淚和我談人生談理想談挫折?再下一步醉酒後,是我去你那兒還是你來我家?喬小姐,”宋書愚扯扯嘴角,緊盯著張大嘴幾乎岔過氣的喬筱雪,眼裏興致盎然,“我是沒什麼同情心的人,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態度突然的轉變,喬筱雪有些應對不及。她吸口氣,止不住指尖發顫,捏緊了拳頭笑笑,“宋老師,你說的話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