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以龍之海和他的同學為原型拍了一組照片,打算回去作進一步報道。與這些孩子告別時,江皓覺得龍之海的眼神怪怪的,有期盼,又有一絲憎恨,似乎還有一點惱怒,讓人看了莫名揪心。
江皓把那些孩子的渴求報道出來,並配上照片,主題叫“我想上學”。然而,這則報道在社會上引起的反響並不大,人們對這類事情已經麻木了,所謂“相關部門”更是互相推諉。
由於工作太忙,沒過多久,江皓也將龍之海的事淡忘了。
第48界新聞攝影獎開始時,江皓挑了幾張得意之作去參賽,其中就有龍之海那一張。
比賽揭曉,出人意料的是,龍之海那張照片獲得了特等獎,獎金是十萬元。
獎金一到手,江皓立刻趕往堅持小學,他要把這筆錢捐給那些孩子,讓他們有更多上學的機會……然而,當他趕到堅持小學時,才發現學校早已拆遷。看著遍地瓦礫,想起龍之海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江皓深感內疚。他決心找到龍之海,完成自己的心願。
利用職務之便和獲獎照片的宣傳,江皓在晚報上發表了“尋找龍之海”的係列報道,報道很快引起市民的熱烈反響,各路媒體也紛紛轉載。雖然一直都沒有龍之海的消息傳來,不過令他欣慰的是,民工子弟上學的問題終於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這天,市少管所打來電話,讓江皓去一趟。江皓一聽,沒來由地一慌,忙趕了去。
少管所的人帶來一個瘦瘦的男孩。江皓一見,大驚失色,這可不正是龍之海嗎?他怎麼會進了少管所。
“龍之海,你還記得我嗎?”江皓問他。龍之海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說:“記得。”便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江皓一陣慚愧:“之海,對不起,叔叔答應你的事沒能辦到。現在我有能力幫你了,卻沒料到你會成這樣子了……”
龍之海冷冷地看著江皓,突然大吼一聲,打斷了江皓的話:“我恨你,我恨你,是你害我上不成學的,我恨你……”說著說著,龍之海哭了起來,“要不是你,我們學校也不會拆,我們也不會失學!你知道嗎?你報道的那家地下煉油廠,就是我們的爸媽打工的地方,可現在,他們都失業了,隻好去外地重新找工作。是你讓我們大家上不了學……後來我找你幫忙,你也沒幫上我們……”
江皓恍然大悟,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正義之舉”竟讓這些孩子失去了上學的機會,而他一心想幫助的龍之海,正是在他的間接推動下,走進了少管所!
江皓愣了好半天,才開口說:“之海,對不起,你爸爸媽媽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是一個記者,揭露社會的黑暗,是我的職責。你想想,地下煉油廠的油能吃嗎?你願意為了爸媽掙錢,看著大家生病嗎?之海,別難過,等你出來,叔叔送你去上學,去最好的學校,好嗎?”
龍之海捂著臉“嗚嗚”地哭了,江皓歎了口氣,打算離開。龍之海突然叫住了他:“叔叔,你是一個好人,我不後悔幫你……”
江皓看著他,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說:“叔叔等你出來,送你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