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細雨斜落著,一直走到拐角處,她頓步回首隔著一巷煙雨去看那個人,此時她看到那位楚姑娘著一身素白旗袍,肩上搭同色鵝絨披肩,娉娉婷婷的站在煙雨烏巷裏,葉十四低著頭,不知道再與她說些什麼。
黃包車從巷子處跑出來,她伸手截了下來登車遠去。車夫的車棚子拉的有些高,將她整個人裹在一片灰暗裏,就在那片灰暗裏,她那隻握畫筆的手拽的有些緊,直到骨節泛白。
車轆轉響,從青石板街上走過,杭城雨勢大了些,樹梢被風搖的沙沙作響,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黃包車停在顧公館門前,顧南笙撐傘落步,車夫在她身後豔羨道:“小人不知,姑娘竟是顧公館裏頭的小姐。”
顧南笙在錢包裏掏出幾塊大洋來放到那車夫手上:“雨大了,早些回家吧。”
車夫點頭哈腰又連聲道謝,顧南笙撐著傘失魂落魄的往家裏走去,車夫轉身時,看到落在車座裏頭的畫板和箱子,連忙拎過一堆東西追上來堵著顧南笙道:“小姐,你的東西落在車裏了。”
顧南笙愣愣的接過來,說:“謝謝。”
話落抬步往裏走去,車夫抹了把臉上的雨珠心想,今天這一趟車跑的不錯,可以提早收工還可以給家裏頭的孩子帶塊肉回去了。
顧公館是新式洋樓,前設噴泉花園,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後設亭台樓閣處處透出中華古典之韻味,花園內種了棵海棠花樹,那枝椏已經伸到了雕花鐵欄杆外頭,風來雨往,海棠花落成行。
顧南笙踩著一地落紅走回家裏,迎麵走來的秀姑當即從她手中接過畫板和箱子,笑靨如花的道一句:“小姐回來啦,先生和太太在書房見客人,太太說若是小姐回來了就先洗漱一番,然後再一起吃晚餐。”
顧南笙揉著發痛的額角點頭答應:“好。”
因著下雨天有些灰蒙,房間裏壁燈正亮著,橘色燈光將波斯羊毛地毯照的有些黃暈,流蘇紗簾流瀉下來,落地窗沒有關嚴實,有風從不知名的縫隙裏鑽進來,將一窗紗簾揚起又落下。
顧南笙赤腳踩過羊毛地毯,輕手撫開一窗紗簾後輕推窗葉,那疾風驟雨便卷著一樹海棠撲了進來,風聲呼呼作響,桌上書被風翻了幾頁,那上麵的報紙也被風刮著掉在地上。
報紙被風刮開一角,那頁大紙上刊登著一個人的照片,仔細一看竟與顧南笙之前見的那位先生一模一樣,照片下有小字做著人物介紹——明月報社編輯,葉十四。
顧南笙泡過熱水澡後,便換上一件純白色西洋束腰長裙,那頭如瀑長發紮成一個丸子模樣,幾縷俏皮短發從額間落下來,她安靜的坐在梳妝鏡前望著那裏頭的自己,這個年紀的她正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候,宛若窗外一樹海棠花開。
走廊外秀姑敲響了她的房門,在門外麵說道:“小姐,準備開飯了。”
無邊細雨斜落著,一直走到拐角處,她頓步回首隔著一巷煙雨去看那個人,此時她看到那位楚姑娘著一身素白旗袍,肩上搭同色鵝絨披肩,娉娉婷婷的站在煙雨烏巷裏,葉十四低著頭,不知道再與她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