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豫成了家裏的常客,他每次來的時候麥穗都要設家宴款待他。雖然麥子對這件事極不情願,甚至深惡痛絕,卻是她無法回避的事實。她必須麵對。
在三個人的宴席上,麥穗頻頻勸陸思豫喝酒。陸思豫說你不喝我也不喝。於是麥穗陪著陸思豫喝,喝高興了他要和麥穗劃拳,麥穗說自己不會劃拳。於是他們就猜石頭剪子布。
陸思豫猜拳總是出錯。他的心思似乎並不在猜拳上,結果他一輸再輸。每輸一次他都要喝一杯酒,把脖子一仰酒杯就幹了。麥穗笑一笑,將他的酒杯斟滿。陸思豫一邊罰自己喝酒一邊說,麥穗你真厲害,以後你不要隻關在辦公室裏寫公文了,你可以陪我出去應酬、談業務,肯定是打敗天下無敵手……他已經喝醉了,將一隻胳膊搭在了麥穗肩上,然後絮絮叨叨地對她說起他的家長裏短和他那個臉上長滿了蝴蝶斑的老婆,還說起他在官場上的許多不如意。
他們喝酒的時候麥子也坐在旁邊吃飯,有時起身給他們倒茶。陸思豫醉眼蒙矓地看著麥子說,自己要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兒就好了。麥穗笑著說,你認一個幹女兒如何?陸思豫說好主意,於是在醉醺醺的狀態下幹親算是認下了。
麥子當然不願意喊陸思豫“幹爹”,而陸思豫卻開始以幹爹自居。麥子隻能在心裏恨恨地說,麥穗你真無聊,我怎麼就弄不明白,你進了一個破機關竟變成了一個如此無聊的女人啊!?她本來想說“無恥”,但還是不忍心將“無恥”這個字眼加到母親身上。
有了“幹親”這層關係,陸思豫到麥穗家裏來是理所當然的。他每次來都要帶給她們東西,有時是成箱的水果和飲料,有時是各種各樣的日用品,包括一個漂亮的高檔彩繪塑料糖果盒。而家裏的飲水機、抽油煙機、電暖氣等等小家電也都是他雇人來安裝的。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他開了個雜貨鋪,要什麼有什麼。有時他還給麥子錢,多則一千塊少則三五百塊,說是讓麥子去買文具或者買書,並說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多讀書才可能有出息。麥子不要他的錢,麥子說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也不想上學。但他臨走時還是把錢塞進她的書包裏。
“幹爹”應該是與父親差不多的角色,這對於一個缺失父愛的女孩來說是彌足珍貴的;“幹爹”又有別於父親,因為父親的位置是無人可以取代的。麥子對陸思豫的感覺很複雜,最直觀的感受是好像他是專門來救濟她們母女的,居高臨下而又出手闊綽,或者因為出手闊綽而居高臨下。她並不喜歡他的來訪,更不喜歡他每次到來時母親都打扮得玲瓏有致、光彩照人的樣子。
眾多的“不喜歡”使已經長大的麥子滋生出一個不願啟齒的惡毒的想法,並很快付諸實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