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招搖,招搖到是個鬼都想單挑我,最後都被我幹翻了。
但我打不過的,隻有自己的心,所以輸給了歐陽煦。
噩夢連連,都是曾經最不堪的記憶,我最害怕的一幕幕在腦海中盤旋,直到零零三叫醒我,一臉驚悚地說不出話。
她顫顫巍巍地地摸上我的臉,舌頭牙齒都在打架:“孽鏡大人……你什麼都想起來了?”
幾乎瞬間鬆開我,她跪伏在地上,不敢看我,也許是怕我挖掉她的眼睛——我狂妄地將偷看我的鬼和人的眼珠子都叫人挖了,泡酒喝,喝不完的就扔掉,這曾是很多人敢怒不敢言的破事。
我淡淡道:“起來。”
小七抖動地更厲害,我隻能更加不耐其煩:“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她仰麵高呼:“主上聖明!”
這也是我年輕不懂事時候訂的規矩,誰見了我都得跪下臣服,也認定我君臨天下的地位。可是,真心臣服,哪裏來這麼多規矩形式,形式主義行不通。
我頷首:“零零三,我想你的耳朵還沒聾。”
她倏地站起,笑嘻嘻地拉過我的手掌笑了笑:“這不是看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蘇熙麼……”話裏話外,竟然還帶著試探,我點頭,肯定:“我是蘇熙,也是孽鏡大人,這一點不會變。”
她卻拿來一壇酒,哭著臉:“彼岸花泡的酒您也敢喝,還真是,脾氣一點都沒變。”
其實我變得圓潤些,沒那麼暴力沒那麼偏激了,但我隻是偏頭笑笑,喝下半壇酒,有些不確定地問:“那個王八蛋多放了彼岸花,喝起來血腥味比血重,喝得鐵鏽味,口味真重!”
零零三的臉色更加精彩,哆嗦著:“您自己的酒……我們以為是你自己泡的。”
我愣住,看她懷疑的臉色,便一拍腦門,大笑:“你看我這記性,來,喝酒。為我們的友誼,幹一杯!”
“為我還能活著,幹杯!”
“是不是好姐妹,是就喝一杯。”
“喲,你還沒醉呢,走你!”
我不停地勸酒,但她喝的是櫻花酒,我喝的是彼岸花酒。
除了喝酒,我找不到其他樂趣。而歐陽煦不幫我做一些試探前,我隻能躲在這個院子裏,哪兒都不能隨隨便便就去。我很弱,不如歐陽煦,更不如白子安。
隻是不清楚,歐陽煦和白子安,哪一個更厲害些。
到了傍晚的時候,大長老來找我談心,眉眼平靜地說完了一千多年來很多事情,雖然很苦,但是說得很模糊,嘴角還帶著笑,我難過又落寞。
最後她問我:“主上,世界之樹還能活過來嗎?”
我愣愣搖頭。
“莫離……”
“住嘴!”我狠狠瞪她,大長老嘲諷地勾起唇,笑得是她自己:“是我當初攔著你們,他可是散仙,若是帶走你,陰間就要繃不住了。自私啊,都自私,誰都一樣。”
老人家就算有錯,那也不該現在還計較,於是我安慰她:“不用在意,還是想想和趙家家主做交易的事情吧。”許之永生,已經是我給出最優渥的條件,還能給什麼?
長老沉思了一會兒,又說要回去開會,扔我一人在院子裏唱歌。
“桃之夭夭,宜室宜家。”
莫離最愛哄我唱這首我原本不知何意的詩經,如今字字砸在心裏,我拔高聲音:“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暖進心裏,涼遍全身,讓我忍不住懷疑,莫離是不是很早就想告訴我……喜歡,隻是沒有機會說。
睡醒時分已經到深夜,零零三把長老們的決定一五一十一個字不落說了,大抵就是趙辰良想要我和他破鏡重圓,攜手他走完這一生。但是開玩笑,我要他長生不老,那麼長久的時間裏,我不能陪他!
長老卻覺得我可以先籠絡住歐陽煦,拖延時間,並利用他做事,在陽間很方便。
零零三不太樂意地噘嘴:“主上你從來隻遵循自己想法的,可別被人迷惑了。”這倒是提醒我不能一意孤行,於是我更加冷靜地說出了我的全部想法:“我會找歐陽煦說清楚怎麼交易,你們不要多管。”
作為傳話筒的零零三又委委屈屈地離開,可想而知長老會多無奈,我沒空去猜想,連夜趕到山下,享受一個人走過很久的路的自在。
風冷冽,樹林廣袤,各色的鬼怪穿行其中,還有攝取人魂魄的,但如今看來都很熟悉。我親手毀了陰間,將樂園打造成了這麼個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