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七憐憫地看著我,微微搖頭,說:“走吧,隻能找鬼王。”
連她都明白,我已經沒路可走。
“我送你去奈何橋。”我沉默了一瞬,轉而道。
她有些驚愕:“不!”
手掌一翻,我帶她瞬間落到奈何橋上,孟婆已經換了人,我朝她一點頭。也許是我身上的鬼氣太陰森,孟婆唇色青紫發白,一句過路的話也沒審問,直接遞了孟婆湯來。
小七突然笑開,蛇鱗從臉上褪去,露出一章稚嫩可愛的臉來。然後她拿過湯碗一口喝下,擦幹淨嘴角後笑道:“有時候,我發現自己還看不透你。”
“時辰已到。”孟婆說了句。
“走吧。”我捏緊掌心,忍住哭聲。
這是我能給她最好的安排,就是轉世成人,再也不受蛇女的身份拖累,也不用看著我就想到再也回不來的青城。現在的局勢複雜,我每天都活在懷疑這些人衷心到前赴後繼為我而死的茫然裏。
瞧小七孤零零的是身影穿過奈何橋,我問孟婆:“我還能投胎轉世嗎?”
“孽鏡大人,萬萬不可!”孟婆跪下,湯灑了一地,還在磕頭,哭聲引起了百鬼同哭,瞬間引來了滾滾的天雷砸進了罪孽深重之鬼洗滌之處的黃泉水。
我隻能扶孟婆起來,繃著臉告訴她:“隻是玩笑話。”
“那姑娘轉世以後就是普通人,老婆子給她看了個好人家,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日子富足,家庭溫馨。”孟婆麵上帶笑,還在勸我:“您是何等身份,不要一時置氣。”
道理我都懂,我轉身離開,徑自闖入鬼殿的正殿。
猛然呆住。
跪伏在桃夭骸骨麵前的無麵男撕開了臉上的一張皮,露出一張清冷絕塵的俊臉。
我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再睜開。
“清河!”
他轉身,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皙勝雪,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臉上卻帶著悲憫和嘲諷:“難為孽鏡大人能記得小人。”他躬身跪拜,臉色虔誠一如千年之前,隻是少了尊敬,多了冷漠。
我想扶起他,卻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沒想到無麵男是清河,我欠他太多卻又毫不在意地接受了他全部的好意。我更不知道,原來他後來喜歡的是……桃夭。
難怪,桃夭覺得有愧於我生死效忠,而他依舊守護我不離不棄。
橫亙在他們之間而不自知的我,我啊……我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正好絆倒在門檻上,摔下了高高的樓梯。這一次,清河沒有扶起我,也沒有再叫我。
等我衝進大殿,他已經不見了,連帶桃夭的屍骨,也不見了。
“好自為之。”
冷幽幽的聲音四麵八方而來,我伏在地上忍不住放聲痛哭,不在乎麵子不在乎曾經的一切。
我要失去他了,失去了所有人的愛,我是個可憐的混蛋。
這個大殿,我曾經親自督造,準備讓師傅住進來永永遠遠都是東方鬼王,可是他拒絕了,反而讓位給打敗他的歐陽煦。我幫助歐陽煦,起初隻是想給杜若晟一個教訓,沒想到自己栽了進去。
我喜歡杜若晟,那隻是因為小女生依賴男人的心理,而和情愛無關。但歐陽煦明明知道,也不點破,更不原諒我,我無數次懷疑他隻是想利用我而已。
但這麼座空曠的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漂亮卻冰冷華麗,又有什麼能讓歐陽煦留念的?
陰間事務繁雜,歐陽煦卻是出了命的愛自由,和我一樣不堪重任。但是為什麼,讓他一聲不吭就取代了杜若晟,甚至將殺意放在了我的身上。
這個秘密我早就想問他……
“隨我去城樓上走走。”
我猛地回頭,歐陽煦挑眉,不緊不慢地說:“給你一炷香時間。”
就像是夢境一樣,我飛奔出去,粘著口訣瞬間彈跳到城牆之上。他衣袖偏偏地席地而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卻像是透過我再看別的人。
我鎮定地坐在他對麵:“白子安回來了。”
他點頭,像是早就知道。
“請你和我聯手。”對付白子安,我們曾經合作過。
他搖頭,伸出手要撚起我的碎發,卻猛地收回手指,輕聲道:“要他的命,你不再忍心。如果你再次對付他,他卻不死,下一次我們不會有機會……”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懇求:“求你!”就像壓斷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求人向來不是我拿手的事,如此幹巴巴地說出來,他說不定還有意見。
但他異常溫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