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她歎息。
我尷尬,蒼穹還自顧自地說:“怎麼我看不清他的未來,掐指一算隻能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她放下手中泡麵,略顯激動地放下泡麵的大碗,那碗比她臉大,氤氳了她的眉眼。
她的麵孔有俄羅斯少女的天真可愛,精致地描繪不出畫不細致,白金色的頭發在燈光下漂亮得有些刺眼,我笑著摸了一把:“和長安一樣,你很乖巧,隻是板著臉有些沉悶。”
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更像是個洋娃娃,還是一敲就碎的那種,但其實她很堅強,一般人還玩不過她。
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失落:“你能看見我的未來?”
她吃麵的動作頓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放下碗筷,道:“晚安。”
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我納悶地讓管家準備熬好的粥,清淡得能保護腸胃,讓我度過漫長的夜晚。而從外麵回來的楚辭頭發都濕了,露水的味道很重,還有淡淡的草香彌漫開。
他洗完手拿了蛋糕在吃,深邃的眼睛低垂著,一聲不吭。
手指不如以往細膩,很多傷口的顏色雖然淡了,但隱隱還有紋路在上麵。這也不過就是一年不大的時間,我有些茫然地別開眼,不忍心繼續打量。
等楚辭也吃完飯,他送我上樓。
蒼穹就站在門口看著我們,眼色出奇深沉,但目光緊鎖在楚辭臉上,似乎有些震驚。
楚辭看都沒有看她,幫我帶上門,就從窗戶跳了下去,臨別隻留下一句:“長安已經平安送回,蘇熙你注意安全,我會回來看你。”背影堅韌決絕,很快消失在廣袤的叢林裏。
這個少年漸行漸遠,我快要不知道他的模樣,這陌生的感覺讓我手足無措。
想要叫住假裝耳聾的人是徒勞的,趙辰良是如此,楚辭又何嚐不是?
作為女人,我很失敗;用朋友衡量我,我很糟糕;就連媽媽,我都不配。長安看我的目光從來隻有敬畏,沒有一絲溫情,甚至下意識地在躲避我。
仰躺在地板上,困意上湧我還是睡不著,眯著眼睛看天花板,有種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恐怖感覺。
睡不著我就不睡了,換身衣服偷偷溜出趙家,一步步行到工廠那裏。
其實這地方,距離趙家不遠,步行兩個小時不到就能看見這片郊區裏的工廠,深埋在躥高了的草叢裏,方圓十幾裏都沒有一戶人家。
電話突然響起,那頭低沉的聲音在說:“離開這個地方,不要我說第二次!”聲音聽著很熟悉,應該就是我身邊的人。
也許是惡作劇吧,我想著就掛斷電話繼續走,但擾人的鈴聲還在響,我接通後聽見對方說:“你看工廠的十幾間房子。”
房子就是房子,沒什麼大不……
不對!夜裏這裏沒這麼亮堂!
我回身,絢爛的火星子劃過天際,猛地射向了房子,瞬間點燃枯黃的稻草和低矮的房屋。
房子離我很遠,我隻能靜靜看著,電話那頭冷漠的男聲還在說:“好奇心不要太重啊小姑娘,勸你乖乖待在趙家就算了,要是再單獨出門就別怪我殘忍。”
我深吸一口氣:“你憑什麼管我!”
“嗬嗬!”
那頭“啪”地掛斷了,我氣急,但隻能慢慢往回走。
走著走著眼淚就下來了,我忍不住撥通了可可的電話,查無此人,打趙辰良的電話,不敢打過去。他已經無數次讓我不要單獨行動,著急得他上火,對我們都不好。
在趙家外麵徘徊了會兒,天色亮了,我有些困。
但睡太久,給我一種很虛無的感覺,我敲響蒼穹的門,在她探出頭的時候,趁她還沒有發貨,立即問:“為什麼我嗜睡如命?”這一瞬間,我清晰看見蒼穹瞪大了眼睛,翡翠一般透亮的眼眸裏帶著諷刺。
她打開門,我瞬間都想尖叫。
房間裏殘骸屍骨數不清,骷顱堆積滿牆角,大床上無數被剪切開肚皮、頭顱、眼睛的毛絨娃娃被扔得到處都是。蒼穹一席白色蕾絲睡衣在其中最為突兀,她揚了揚手中的巨大剪刀,輕聲道:“你怕什麼?”
“我為什麼嗜睡?”
“睡了千年,鬼魂崩潰,好不容易被人找回來,你卻自己作死去學鬼術。現在壽命受到威脅,所以你的身體在自發保護你,僅此而已。”蒼穹眯著眼睛笑得隨意,“趙家人沒告訴你,輕易不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