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地笑,仿佛打了一場勝仗,他看著她倉皇的背影嘀咕,你怎麼會懂我,你又怎麼會懂得真正的愛情?瘋子!

他將這一切講給她聽,她對他微笑。他覺得這笑更美了,像一個珠光寶氣的高貴皇後。

他對她更加投入了。有時他坐在他麵前,絮絮叨叨地說上兩三個小時,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傾聽者,她微笑著聽他說一切;有時他隻是與她對視,他專注地看著她,她也專注地看著他,他從她的眼睛裏讀出了世界,看到一棵小草在破土而出,看到夕陽在緩緩西沉。

這就是他與她的精神交流,他心滿意足。

日子像蝸牛一樣前行。歲月在他的身上一圈一圈地纏繞絲線,像作繭一樣將他包裹起來。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

他重複著同樣的軌跡。

忽而,他竦身一搖,看上了一株野花。

這株野花有著綺麗的美,她有飽滿的花瓣,鮮豔欲滴的花唇,撩人心扉的鮮紅,和輕佻的黃色花蕾。她在陽光照耀下挺拔身姿,在風裏賣弄風騷,散發熏人的異香。

這株野花是突然出現在他的屋外的,之前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次她一下子進入了他的視線,令他眩暈,無法自拔。

他走了過去,蹲在她的麵前。她在風中搖擺得更厲害了,花瓣“撲撲”作響,花蕾一根根地點頭跳動,令人窒息的香氣在風中狂野地蔓延。

這支花舞將他迷惑,他把她摘下來帶回去。

在他倒滿水的瓶中,她的花瓣更加豐滿,顏色更紅。她顫抖著全身向她示威。她們彼此對立著。

他坐在中間,看著野花,她的迷亂令他迷失。

她更加得意,抖動著花莖,笑出聲來。

而她隻是微笑。

兩天之中,他看她的次數大為減少,這是史無前例的,他用大量的時間與野花相處,他們對視,他聞她,撫摩她,與她調情。

這一切都看在她的眼裏,而她隻是微笑。

兩天後,野花開始衰敗,它的顏色不再鮮豔,她的香味不再濃烈,花瓣也不再飽滿。——她老了。

夜裏醒來的時候,他猛然發現他錯了。於是,野花被仍出窗外。

他跪在她的麵前懺悔,你會原諒我嗎?

她對他微笑。

於是,他也笑了。他又回到她身邊。

五年,六年,七年,八年。

理性與感性的交鋒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明亮得如同黑夜裏的閃電。

蜘蛛反複不停地吐絲,織網,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直到成為一張大網。

一張大網。

八年了,他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男人。

他因為她變得優雅,得體,英俊,迷人。

這是她的魔力,她的笑無所不能,令他蛻變成為男人。

他愛了她八年。他想他還會繼續愛下去,世世輪回。

她對他沒有語言,她閃現的是無堅不摧的微笑,但這對他來說足夠了。

像冰山在崩塌運行。

他能夠給予她一切。他也希望得到她的一切。他想和她做愛,她對他微笑,但她拒絕了。

愛本來就是不平等的。她不屬於他,但他還是笑了。

他做夢了。

在夢裏她穿著潔白的婚紗,垂著波浪一樣的頭發,她唇紅眸亮,皮膚透明,手指纖細。她拉著他的手,奔跑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

他們歡笑,然後他把一枚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他吻她。

他們終於擁抱在一起,激烈地糾纏,肌膚摩擦著,他們彼此深切地渴望和索取。他撞擊,她呻吟,她令他在這一刻所向披靡。

終於,他痛快地釋放了八年的愛。八年的沉積在一刻爆發,凶猛而殘暴。

他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喘著氣注視對方。

直到天亮。

他醒來時太陽將第一縷光射進房間。他起床後對她微笑,她也對他微笑,他撫摩她的臉,對她說,謝謝。

幾分鍾後,他抱著她,在十幾層的高樓上飛身而出,作自由落體運動。風聲在他耳邊呼呼作響,刮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微笑著將她抱緊,然後悶重地掉在堅硬的地上。

高樓在耀武揚威,向眾人展示它腳下的這個癡情男子。調皮的陽光也加入了這個行列來,將清晨的陽光打在他的身體上。

人們圍了上來,看見這個腦漿四迸如一朵花的男人懷裏抱著一幅女人的畫像,這個女人對著眾人微笑。

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