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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淩晨四點整,天剛蒙蒙亮,先遣團的攻城戰鬥就正式開始了。

隨著一營長的一聲令下,衝鋒號響徹雲霄。一排排密集的炮彈在城南門的城樓上炸開了花。一陣陣急促的重機槍、輕機槍子彈,像暴風雨似的往城樓上飛去。一群群奮不顧身的“解放軍戰士”在晨霧中跳下護城河強行向城牆遊去……

仔細看,那些逼真的“戰士們”實際上是稻草人。他們身裝解放軍戰士的服裝,頭帶軍帽,一個個神氣活現……這個點子是一營長和戰士們一起想出來的。稻草人士兵浮在水麵上,借著緩緩的水流向城牆慢慢靠近,跟戰士們攻城沒有什麼兩樣。

而城樓上卻頓時炸開了鍋,當兵的猛烈地向泅渡的“戰士”們開著槍,扔著手榴彈,當官的跑著、叫著……

“火力掩護!爆破組。上!”一營長大聲命令。他話音剛落地。兩名抱著炸藥包的戰士一躍跳出戰壕,貓腰向石板橋衝去。

“娘的。不給他玩點真的,他還真不知道我們的厲害!”一營長嘴上說著。其實心裏真想從自己營進攻的南門,首先把城門一下子攻破。

敵人的機槍瘋狂地叫著,又居高臨下,占有優勢,爆破組的兩名戰士剛上石板橋就倒下了……

“第二組。上!加強火力掩護!”一營長看著倒下的戰士,氣得直揮拳頭。

又有兩名戰士抱著炸藥包跳出了戰壕向城門衝去……

城東門外三營的陣地上,官兵們都已清楚地聽到從南門傳來的密集的槍炮聲。

“營長。南門打起來了……”通訊員趙孟樓顯得有些激動,又有些著急。

“沉住氣!”孫玉華吩咐著,“告訴各連隊。注意隱蔽。沒有團長的命令,誰也不許亂動。”

“是!”趙孟樓彎腰一溜小跑。傳達營長的命令去了。

城東門外出奇的靜,與南門外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戰士們頭帶著野草紮成的偽裝帽,手握鋼槍,目瞪前方,靜靜地趴在小樹林裏的草地上,焦急地等待著上級發出的命令……

城防司令內,大大小小的軍官們都窩在一樓大廳。唐名儒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著。桂子金故作鎮靜地坐在會議桌旁,一口接一口猛吸著煙,掩飾著內心的恐惶。

一名灰頭灰腦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情況怎麼樣?”唐名儒還沒有等他站穩,就急不可待地問。

“報……報告……”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共……共軍在城南門……攻……攻城了……”

“有多少人?”桂子金上前問道

“全……全部兵力……上千人……把整個護城河都……都填……填滿了……”士兵慌張的說著.

“你看清楚了!”桂子金又緊問一句。

“看……看得……很……很清楚.……簡……簡直是不要命的攻……”士兵心有餘悸地回答著。

“看來,共軍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攻下南門,直搗我的司令部……還等什麼?還不快把城東、城北的人馬調過去……”唐名儒著急了,大聲吼著。

“司令。先別急……”桂子金打斷他的話。

“不急?!什麼時候急?……共軍打進來,急也晚了……”唐名儒沒好氣地嗆了他一句。

狡猾的桂子金還是有些擔心。他轉身詢問旁邊的一名參謀:“葛參謀。城東、城北的情況怎樣?”

“報告參謀長,城東、城北均沒有發現共軍。”葛參謀回答。

“難道城東也沒有?”桂子金仍然不放心。

“確實沒有。”葛參謀說,“我們特別注意觀察了,共軍在那裏沒有挖工事,也沒布兵。”

“哦……”桂子金沉思了片刻,很快下了決心,自作聰明地說:“集中優勢兵力是共軍的一貫打法。……好,就按司令吩咐的,馬上派人去通知城北、城東的守軍……讓他們各留下一個排,其餘的全部去支援南門……”

“我看是時候了。”臨時指揮部外的空地上,一直注意觀察城樓上敵軍情況的肖團長放下望遠鏡,看了看王文修,“龜兒子們上當嘍!全都往南門去嘍。”

王文修看了看表:“已經兩個時辰了。是時候了。你就給三營下達命令吧!”

“好!”肖團長有力地應了一聲。大聲命令,“給三營發信號。通知他們開始攻城!”

“是!”一名參謀人員,高舉起了手中的信號槍,指向天空,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一顆綠色的信號彈,劃出一道光,跳上空中。那閃爍著碧綠耀眼的光珠在泛著微紅的晨曦中格外醒目。

“進入陣地!準備攻城!”正在焦急等待的三營長孫玉華看到信號,高喊著,率先衝出樹林,進入前方的陣地。

戰士們一躍而起,掀掉身上和武器上的偽裝,快速進入陣地,在預定位置舉槍、架炮,做好了攻擊前的準備。

“打!”孫玉華一聲令下。發怒的炮彈、子彈像暴風驟雨似的,向城樓上飛去。

城樓上的敵兵被猝不擊防的攻擊打懵了頭,吱哇亂叫著,慌亂地還擊。

“土坦克。上!”孫玉華大聲命令。

“是!”一名身強力壯的戰士推起已匍伏好爆破手的“土坦克”飛快地向城門衝去。

大家的心都揪了起來。目光隨著“土坦克”一米一米向前。因為,大家都明白,“土坦克”是否能順利地過橋是炸開城門的關鍵。

清醒過來的敵軍,開始明白我軍要在東城門炸門的意圖,發了瘋似的,集中輕重機槍對著“土坦克”掃來。“土坦克”的頂上響起密密麻麻“撲哧、撲哧”的彈擊聲,泛起一縷縷青煙。

“好!”孫玉華看著敵人子彈無法打穿的車頂,看著正快速前進的“土坦克”,心頭一喜。

“土坦克”頂著敵人的彈雨衝過了石板橋。眼看就要接近城門,突然敵人扔下了成捆的手榴彈。“土坦克”還是沒有經受住手榴彈的襲擊,被炸成了碎片,車上車下的兩名戰士倒在了血泊裏……

“唉!”孫玉華氣得直跺腳。他深知如果炸不開城門,將對他的這次主攻任務意味著什麼……

薑大寬氣得抱起一挺機槍對著城門一陣狂射。但子彈隻是在包著鋼板的城門上濺起星星點點的火花。

怎麼辦?孫玉華腦子裏飛快地轉著。再用“土坦克”像這樣繼續進攻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怎麼能避開敵人的手榴彈呢?何況“土坦克”還隻剩一輛……

“張連長。”給我用炮轟轟城門!孫玉華邊想邊指揮著。

“這……”張丙根本想說什麼,但還是回答了一聲,“是!”他深知堅決服從命令,這就是戰場上嚴格的紀律。其實他心裏何嚐不急呢!

“準備——”張丙根指揮幾名炮兵調整了一下兩門“八二”炮的仰角和方向,又伸出右手樹起大拇指目測了一下後,發出指令,“放!”

兩發炮彈呼嘯地飛出炮膛,準確地在城門前爆炸了。煙浪過後,城門還是絲毫無損。

“娘的!”張丙根又氣又急,“再來……準備——放!”

又是兩發炮彈飛了出去,在城門前炸開。可是,這次的效果仍然和前次一樣。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在步兵裏,流傳著這麼一段順口溜:八二炮,瞎胡鬧。打不出去往外倒。這種炮其實就是一種步兵常用的輕便炮。它不用車拉,不用馬馱,戰士扛起來就能跑,架起來就能打。它炮膛直徑隻有八十二毫米,因此得名八二炮。但這種炮發射時炮口必須向上,隻有吊射功能。它的炮彈像個紡槌,一頭是底火,一頭是引信。發射時,人抓著炮彈把底火朝下從炮筒口放下去。炮彈一到底坐,底火引爆,炮彈飛出。彈頭的引信撞擊到了硬物就會爆炸。威力還是不小,就是不好使。最怕的就是底火啞,要是真那樣,隻好抱著炮筒小心翼翼地往外倒炮彈。如果一下接不住,炮彈掉在地上就會爆炸,十分危險。所以步兵裏就流傳著這樣一段順口溜。

張丙根急出一頭汗。他心裏真後悔,早知道今天會這樣攻城,他當初過黃河時真不該聽上級的命令把火炮都留下,自己偷偷地,扛也要扛上一門來。他“唉”了一聲,冒出了一句話來,“早知道今天,真該把能打平射的火炮帶一門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孫玉華一聽,眼前一亮,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在腦子裏。他大喊一聲,“秦副營長。”

“到。”一名副營長應了一聲跑過來。

“你來替我指揮。注意壓住敵人的火力!”孫玉華把望遠鏡往秦副營長手上一塞,跑到炮位旁,左手抓起一發炮彈,右手挾起炮筒。

張丙根一看,頓時明白了孫玉華的意圖。一個箭步上前,搶過炮筒和炮彈,邊往“土坦克”裏鑽邊說:“讓我來。玩炮我比你內行。你是指揮員,不能離開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