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詩 草木如織——不讀《詩經》,不知萬物有靈>
《美人如詩 草木如織》PART1 自序/在歡喜裏生成的世界
朋友說:“《詩經》是中國最美的文字。”說這樣的話時,她眼睛裏泛著光,臉上有一種沉湎於純真之美裏的安寧情態。她這樣說,是從文學的角度,出於對華夏文明的家園情懷吧。岡元鳳在《毛詩品物圖考》中說“夫情緣物動,物感情遷”,似乎是讀《詩經》之美,有感於萬物,精靈物語在心裏蹦跳,遂有此書。但我寫《詩經裏的植物》卻完全不是這樣,這本書能夠成為一本書,是無心插柳下的一些機緣,漸漸成了現在的綠柳成行。
網絡上幾個相熟的朋友聚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成了可能永不謀麵,但也會在某些時刻在心裏記掛的朋友。相互祝福安康幸福,共同分享滴雨杯水的快樂。或有或無之間形成的,是網絡中的情誼。朋友們喜歡花花草草,我又是個在這個繁華都市的夜晚經常亂翻書的人。為了驅散自己內心的寂寞,也是給同好者一些歡喜,於是無意間便有了書和植物世界的結合——《詩經裏的植物》。寫這個係列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期間正讀著川端康成的全集,他在大學裏學的是西方文學,早期寫作的技法借鑒意識流派,但最終的成功,卻是在回歸日本的文化傳統之後取得的。他的這種寫作過程中░
5、荇(xìng)菜:草本植物,葉浮於水麵,夏天開碎黃花,嫩葉可食。
6、流:擇取。
7、思:思念。服:語氣助詞。
8、悠:憂思貌。
9、友:親愛,親近。
10、芼(mào):拔。
《關雎》小的時候就已經熟讀,並且是在老師的嚴威之下,字句不差地背誦過的。幼小無知,對讀《詩經》的事,象完任務一樣,讀過,很快也就忘了。等到年長重讀,忙碌世事裏蕪雜愚鈍的內心,被這些千載之下水靈撲閃的性靈句子一次次驚醒,才重新覺得,所謂《詩經》,不單單是幾十頁紙裏隔章斷句枯坐著的文字,而是透過時間的通道,我們苦難深重的淳厚文明裏所藏著的永不老去的幾束新枝,幾片嫩葉,是值得閑暇夜半時細加品讀的。
見著美麗的姑娘心生讚美,並且自然生出與之結伴同行的願望,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人之常情。所謂娛樂世界裏眼中的“媚目”、“妖身”、“柳肩”、“玉容”,這多是從欲念的心理所發出的聲音。這樣的聲音裏,我們所思的,多是占有、焚毀,而非欣賞。商周的先人行道路旁,見著心動人兒,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遮不掩,坦坦蕩蕩的,“參差”,“寤寐”,這樣的詞讀起來,覺得其中大有深意,有不解的味道,是歡喜的心引得人念想不絕,思慮如煙。其中更有相融和諧的潮聲。關於詩意背後的話,可能是要依循自己的心,敏悟萬物,順著自然的情勢愛憐心裏歡喜的人吧。
最好的詩,往往都是和諧簡練的大白話,等到說出它來的一刻,你自當覺得它聽起來想起來是那麼舒坦,似乎它原本就在某個未知的地方暗暗假瞑,隻是等著合適的時刻,被感知到它的人驚醒,給你一喜的笑、一悲的憐。千古情話同樣應該如此了。
荇菜是水環境的標識物。荇菜所居,清水繚繞;汙穢之地,荇菜無痕。如果用“高潔”二字形容,它作為普通萬物裏的一種,高到未必,但長在秀水邊上的荇菜,潔卻是當得上的。《顏氏家訓》裏有:“今荇菜是水有之,黃華似蓴”的句子,也是訓導族人,行世要有清澈之心。
荇菜,書中說可以在嫩芽初上,新葉正憨的時候,采摘了來食。我沒有品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