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王璦麗說;一點都沒想到,與我想象中的太陽村差距很大。那麼多太陽村,就你這太陽村最艱難、最獨特。你收養和照顧這麼多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服刑犯的子女,實在太偉大了。你是怎麼想到要救助這些服刑犯的孩子的?
王璦麗:我救助這些服刑犯的孩子,完全是一種偶然。那是2002年,我正躊躇滿誌地籌建幼兒園。在人人都望子成龍的今天父母對孩子超乎尋常的愛,催生了兒童早期教育的繁榮和發展。我也是看中了這個商機,才籌劃著要辦一個幼兒園,而且想把它辦成天津有影響有特色的幼兒園。我不缺資金,在多年一對一的兒童教育中,我已經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不瞞你,我那時一天的營業額就有一萬多元。因此,我對我的幼兒園充滿了信心。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讓我辦幼兒園的整個思路發生了質的轉變。我的人生軌跡也在我人過中年時,急劇轉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天,我正在跑辦幼兒園的有關批文,報上的一則消息讓我心頭為之一震,並落下淚來。報紙上說,一個單親家庭的三歲女童,因為母親販毒被關時監獄無人照料,餓死家中。發現是,女童的嘴裏塞著尚未嚼爛的布妹妹碎片。我沒有看見女童慘死的情景,但我卻一次又一次地想象著女童沒有母親時那恐怖的哭聲和饑餓的神情, 想象著女童嘴裏那條沒有嚼爛的碎布片。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我要幫助那些服刑的孩子,我要把那些無人看管的服刑犯的孩子接到我的幼兒園,讓他們健康成長。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當我把我的這些想法告訴我的朋友和親人時,沒有一個人表示理解。
下了決心,我就去公安局和監獄走訪、摸底,看有多少服刑犯的孩子無人照管,需要幫助。我和公安局、監獄的工作人員把需要救助的服刑犯子女的標準定在:爺爺奶奶70歲以上,父母雙雙服刑或者一方服刑另一方已去世。我們按照這個標準到監獄走訪時發現,那些犯人,無論男女,知道自己孩子下落的不多。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地疼。每探訪一次,我就設想一次,設想那些沒有生存能力的孩子,會不會也像那個女童一樣餓死、凍死或者病死;設想那些流浪四方的孩子,會不會也像他們的父母一樣違法犯罪,成為新的罪人。我徹底放棄了辦幼兒園的念頭,決定辦太陽村,專門救助那些服刑犯的孩子。
尋找服刑犯的孩子,我和丈夫還有民警,開著車去服刑犯的老家,四處打聽孩子們的消息。網吧、小區、派出所、出租屋、電影院、火車站、收容所、橋孔下……從城市到山村,能留人的地方,我們都去找。一找就是半年!半年裏,我和丈夫的鞋磨爛了兩雙,丈夫的新車也幾次“負傷”,我丈夫可是典型的愛車一族啊!做這種好事的確難以理解——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為什麼要管他們的孩子?她會不會是人販子,要把這些孩子賣了?天津武清縣有一個詐騙了別人100萬的羅姓犯人對我說,他有一個13歲的兒子跟爺爺奶奶生活,爺爺眼睛失明,奶奶半癱,孩子賣掉家裏所有的電器,離家出走了。他求我們幫他照顧這個孩子。為了找到這個孩子,我和丈夫還有監獄的領導,在方圓幾百公裏的地方找了十來天才找到。找到他時,天正下著大雨,我們每一個人都淋得像落湯雞,又累雙餓。他奶奶不放心,怕我賣了她的孩子,讓人把她背上車,非要到監獄找他兒子問個究竟才肯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