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個啞巴,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我想,皇上的用意是好的吧,不想留他在京中目睹這一切。隻是,畢竟是至親,能不恨麼……”

話到此,沐芽頓了頓,悄悄瞥了他一眼,“清算莊家剛開始,皇上就叫了三公主說話,問的……是莊瑾瑋。問公主說,奕楨心裏究竟怎樣……”

“芽芽,”

他忽地開口打斷,莊家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隆德帝的決絕充滿殺氣,為了冤死的愛人,此刻他眼中恐怕連江山社稷都不過爾爾。問一句似是要給兒子一個交代,可是林偵對這個交代沒有絲毫興趣,滅門,是他從今往後,不得不深埋在心底的一個疤痕……

沐芽怔了一下,“……嗯?”

“秦將軍怎麼會把你帶出來?”

“……”

看她忽然抿了唇不再吭聲,林偵道,“怎麼了?”

“……莊之銘的案子早晚要牽扯到柏家,秦將軍怕聖意不明,到時候暴露了我又護不了,就,就決定帶我走。哥……我現在……回不去了……”

小心翼翼地說出來,心都在打顫。沐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這短短幾個月天翻地覆,對他的思念實在是刻骨難承……

林偵,他身上的正義與責任感與生俱來,不論在哪裏、在怎樣的道德背景下,他總是會選擇對更多人更大的益處。燕妃的冤屈,邊疆的戰火,直到不得不頂下的西北王,責任被他扛在肩上根本卸不下來。一路來,沐芽悄悄地怕,怕自己最終會成了他的包袱,不得不舍棄的包袱……

果然,他皺了眉。

他一皺眉,像是心裏的怕就要坐實,沐芽一陣心慌,趕緊道,“哥,秦將軍本來也是要來上任,帶了我來好讓咱們……”

“誰用他幫忙?真是多事!”

這一句,他說得有些煩躁,噎得沐芽立刻閉嘴,心裏的酸楚終於湧了上來……

未等她再開口,被他拉了手起身就往房中去。雪地裏站了這半天,懷中那麼暖,一下子分開才覺出腿都凍僵了。沐芽磕磕絆絆地跟在他身後,六神無主……

進到房中,鬆開了手,看他直往裏間去,身上的大氅都顧不得脫就打開了箱櫃。

“哥你這是要幹什麼?”

“打理一下行李。”林偵沒有回頭,隻管翻著,“原本我也是要往京城去接你,這下倒也省事,趁著過年,倒是個好時候。”

“好時候?”沐芽不解,“什麼好時候?”

林偵轉回身,拿著一遝子銀票和一個包裹徑直走到桌前放下,邊查看邊道,“咱們準備走。”

沐芽狠狠一愣,“你,你說什麼?”

“芽芽,你的行李呢?”林偵抬頭看著她,“不要多帶,隨身冬衣就行,等安頓下來咱們再買。”

他的話明明白白,她卻聽得木呆呆的……

兩顆滾圓的淚珠銜在眼中,不掉,不落,林偵看得心疼,一把將她攬進懷裏,“都是我的錯,讓你等了這麼久。”

淚終是被這一攬撞了出來,撲簌簌地掉,白淨的小臉瞬間就細水彎彎,林偵抬手,輕輕給她擦淚,“不哭。本來不想牽扯任何人,誰知秦將軍倒要插手。可也隻好如此了。”

心跳得厲害,像要死了一樣,沐芽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你,你真的不做七皇子,不做西北王了?你……你有沒有想過,燕妃平反昭雪,你就是皇上最疼的人……他,他也許有一天會把皇位給你?”

“沒想過。也不想要。”林偵很愜意地享受著她拚了全力的擁抱,低頭,把自己整個都給她,臉頰貼著小腦袋喃喃道,“我隻想帶著我的寶貝兒過日子,像從前在弄堂裏一樣。”

沐芽笑了,抬起頭,帶著一臉的淚水撅起嘴巴不停地啄他。

濕濕的,涼涼的,林偵被她啄得不覺甜蜜,隻想笑,“怎麼成小啄木鳥了?”

“就是要啄你,就是要啄你!”

“好了,不鬧了,趕緊去把你的行禮收拾一下。”林偵說著去解她的手臂,“我得再去弄些銀票來。”

“不去。”

懷裏的人賴皮小狗兒一樣黏著他不肯動,林偵抬手揉揉她,“聽話,快去。”

“我不。這才剛見麵就推開我……”

她嘟著嘴撒嬌,林偵心又軟,低頭咬了她的耳垂兒,“我也想死了……等安頓下來咱們好好兒地睡。”

一句不正經,她臉頰緋紅,抬頭,小月牙兒一挑,“我不走。走了,就做不成王妃了。”

“你倒想……”剛說了幾個字,林偵一愣,“你說什麼??”

噗嗤,沐芽笑了,得意道,“你的皇父把你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