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沒再往那上頭費心思了,倒也算過的安逸。
隻今日她正提著長嘴水壺往園圃裏澆水,看門婆子忽然通傳,門外有一人要見她。石小滿放下手上東西,想了想還是往前頭去了。
全然忘了當初菀柳找過她一事,說的那番話,早已被拋去了九霄雲外。
她在門口張望一圈,沒別的人,隻有一個瘦瘦小小半大的少年,見她過來說道:“方才有人叫我告訴你一聲,他在前麵茶肆的二樓等你。”
說罷也不管她聽清沒有,轉身就跑了。
石小滿揉揉眉心,那天的感覺又呼嘯而來。她原本想跟府裏人交代一聲,若是她跟人在對麵茶肆打起來了,一定記得過去幫忙。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不丟這個人,吵架也能很斯文。
那間茶肆在鎮上有許多年的曆史,沒名字,匾額上隻提個飛動灑脫的“茶”字。卻憑著獨到手藝堅守了數來年,可見是很有一番特色的,不過石小滿沒這等閑情雅致,她以前路過最多看上一眼,唏噓兩句,便匆匆而過。
根據方才少年所說上了二樓,樓上分布了幾個雅間,門上也沒甚特色的,根本分辨不清裏麵坐的何人。她正欲拽住夥計詢問,瞥見其中一間門微敞,得以覷見裏麵坐著男人的麵容。
她凝神蹙眉,緩步往那處走去。
推開虛掩著的門,裏麵男人正在往茶盅裏倒茶,見到她進來隻略略抬頭,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她在對麵坐下了。
石小滿亦不客氣,理了理衣裳坐下。他一派閑適,石小滿亦不著急,反而看著他昨晚一套動作,端起茶盅啜了一笑口。
太燙,嚐不出什麼滋味兒……難怪這種時候孟寒總一臉痛心地看著她。
石小滿這才開了口:“你知道我娘死了嗎?”
這般開門見山,對麵人顯然沒有想到,然而更令他詫異的確實她話裏內容。隻見他手一頓,茶水沿著壺嘴漏在桌幾上,燙了他的衣袍也恍若未覺,似是沒聽懂她說的話一般。
石小滿垂眸:“看來是不知道了。”
對麵人雖看著年輕,但眉眼間已經有了紋路,不複當年倜儻瀟灑的模樣。他手臂微顫,緊緊地握住石小滿的手腕,不可置信:“何時的事……”
石小滿吃痛,蹙起眉頭,“早了,約莫十年前吧。”
她不著痕跡地抽出手腕,麵上依舊淡淡。那人已經沒有方才閑淡的模樣,恍惚地坐在位上,思緒不知飄忽到何處。
看來還是惦念著她娘的,不過又有什麼用呢?人都死了。
石小滿冷聲嘲弄:“不知您今日找我來所為何事?若是想知道我娘的情況,請放心好了,她不是因為你死的。不過確實因為你過的不好,就連死……都在念著你。”
她緩緩轉動手裏杯盞,嘴角雖勾起但眼裏卻一絲笑意也無,冷淡漠然。
抬眸見他一臉沉慟,心頭痛意好像少了幾分,但手中依然持著一把淩厲的刀,不在對方身上劃得鮮血淋漓誓不罷休。
“她把你唯一留下的紫砂蟾蜍當寶一樣,每天捧著供著,盼著你哪天還能回來。後來幾年她精神頭不好了,見著旁人都能認成是你……那段時間大家都可憐她,好好的玉人怎麼成了這副模樣,看著怪瘮人的。可惜她就算把自己弄成了那副模樣,最終也沒能把你盼來。”石小滿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什麼話就能戳人心窩,她就撿著什麼話說。
果不其然,那個應該是她父親的人麵色悲痛,握著茶盅的手青筋泛起,青瓷茶具有下一秒就被捏碎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