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躺著好好休息吧,”我說。“我知道你沒有病。你隻不過是累了。你就躺著好好休息吧。”
“我沒有生病,”她說。“我會起來的。”
“躺著不要動,休息休息,”我說。“你隻不過是累了。明天你就能起來了。”可她就那麼躺下了,好好兒的,結結實實,比哪一個女人都不差,全都是因為有了那條路的關係。
“我可從來也沒有請你來啊,”我說。“你得給我證明說我從來也沒有請你來。”
“我知道你沒有,”皮保迪說。“我證明就是了。她在哪兒?”
“她躺著呢,”我說。“她隻不過是有點兒累,可是她會——”
“你出去一下,安斯,”他說。“到門廊上去坐一會幾。”
現在我非得付給他診費不可了,可我自己呢,嘴巴裏連一顆牙都沒有,老盼著家業興旺起來可以有錢給自己配一副假牙,吃起上帝賜給的糧食時也像個人樣,再說直到那天之前,她不是好好的挺硬朗的嗎,比地方上任何一個女人也不差呀。為了賺到那三塊錢也得付出代價。讓兩個孩子出門上路去賺到它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現在就像有千裏眼清清楚楚地看到有道雨簾隔在我和那兩個孩子之間,這雨渾賬王八蛋似的從路上刮過來,好像世界之大它就沒有另一幢房屋要澆淋似的。
我聽說過人們自歎命不好,那也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罪人。我倒不認為我遭了天譴,因為我沒有做過什麼該遭天譴的壞事。我不算很虔誠,這我也承認。可是我是問心無愧的:這我是清清楚楚的。我的所作所為和那些假冒為善的人相比,也許好不了多少,但是也壞不到哪裏去,我知道天老爺既然都不讓一隻麻雀掉在地上,就不會不照顧我。可是像我這樣一個窮愁潦倒的人還要這樣受一條路的欺侮,那未免太過分了。
瓦達曼繞過屋角走過來,膝蓋往下血淋淋的,髒得像口豬,準是用斧子砍那條魚了,說不定就扔在地上喂野狗了。哼,我看不用對他有什麼指望了,他比那幾個長大的哥哥好不到哪裏去。他走過來,瞧著那幢房子,一聲不吭,坐定在台階上。“嗬,”他說,“我真的累壞了。”
“去把那兩隻手洗洗幹淨,”我說。天下再沒有別的女人像艾迪那樣費神把孩子們拾掇幹淨的了,大小夥子也好,小男孩也好,她都盯得緊緊的:這方麵我得給她說句公道話。
“那條魚的血和下水多得像口豬,”他說。可是我懶得去管那麼多事,這鬼天氣使得我一點勁兒都沒有。“爹,”他說,“娘是不是病得更厲害了?”
“去把那兩隻手洗幹淨,”我說。可是我真懶得去管這些囉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