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的鳴叫;街區一如既往地熱鬧,亮著的橘色燈光從商店裏的櫥窗透出來,精致可愛的小商品吸引著前來選購的人,樓上是普通的住戶,同樣的暖色燈光,也許他們在吃晚飯,也許已經在看電視了;隧道一如既往地長,身旁飛馳過很多小車,輪胎同地麵摩攃發出的聲音因為它們的靠近和遠離由低到高再到低,燈光穿過窗戶在赤司的臉上投下陰影,他異色的眸子冰冷,直直地注視著外麵,細看卻找不到焦點。

他上一次和她一起,也是走的這樣一條路。他們在車裏接吻,拉著手駐足在櫥窗前,她在隧道裏為他唱歌,被灌進來的風嗆得喘不過氣……一切的一切像是電影放映機似的那麼清晰地把他的心割出一個又一個的傷口,永遠無法愈合。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微微皺著眉,伸出手按在玻璃裏映出的自己的臉上,死氣沉沉。提香的離開似乎把他的陽光也帶走了,她怎麼忍心呢?

因為提前打過了招呼,赤司到的時候,提香的父母依舊在門廊下等候,她的弟弟則在他被迎進屋的時候遞給了他泡好的茶。

“這是姐姐最後這個夏天曬的薰衣草,按照你的喜好泡的,雖然比不上她的手藝。”他的笑容很淺淡,甚至有些勉強。

“多謝。”赤司禮貌地接過。

知海先生和知海夫人並肩坐在赤司的對麵,知海夫人眼眶裏還含著淚水,她注視著赤司,好像要借此看到自己的女兒。

“提香她……留下了很多東西,我想,其中很多都是準備給你但是卻來不及親手交給你的,雖然我們也想留著當念想,不過赤司君應該更需要這些。”知海夫人把他領到提香生前的房間的時候這麼對赤司說,然後泣不成聲。

提香的房間很幹淨,應該是得益於他們的打掃。奶白色的床鋪著素淨的床單,赭色的滾邊窗簾,些微透明的藍色書櫃和書桌,深綠色的水母型台燈,還有一整麵的照片牆,上麵有她以前拍的照片,有收集的名家攝影,更多的則是她和赤司的合影。旁邊的衣服架上掛著一套白色的男式西服,應該就是她說的為他做的結婚禮服,女式的那一件明顯沒有做完,長長的拖尾上散著沒有來得及鑲的蕾絲花邊。

床頭櫃上散落著她寫了但是卻沒有寄出去的信。赤司拿起熟悉的信封和信紙,不過大多數的信都隻寫了題頭“Dear Sei”。

心忽然就軟下來,他可以想象,她仔細地寫下他的名字,拿著筆思考到底要告訴他些什麼,或者看著他寄回來的信,一個人把腦袋埋進枕頭裏,又哭又笑。朝向東方的窗口會迎來最新的陽光,把她整個人都鍍得柔和。

“提香……”

她長眠在幽深的墓園,墓很新也很漂亮,沒有一絲雜質的白色石頭堆砌出柔和的形狀,一點兒也不陰森可怕。她的弟弟說,她走的那天起了個大早,看到外麵下雪,硬是要他帶她出去。險些被裹成球,她一個人站在研究所外的空地上,望著天空流淚,然後倒下去就再也沒站起來。赤司想,她應該是想睡在那樣的雪白中,所以才會在那麼冷的天跑到雪地裏,然後為她砌了最純淨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