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無法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任何情緒,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做的一係列假設,其中有一個,就是假設有一個阿邙是假的。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真的阿邙吧。自始至終那個“阿邙”都是“田邙”的偽裝,從來,都隻是我心裏的一個幻影。
經曆了那麼多,其實也就差不多相當於南柯一夢,自以為是的愛戀、愧疚、承諾,其實都是不存在的。
我又想起剛到鸞瀛的那一夜,我逼著他做承諾。
當時我覺得受了傷,之後我覺得無奈,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原來隻是一場獨角戲罷了,台上的人瘋瘋癲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台下的人隻覺得無聊透頂,卻無可奈何地配合。
可麵對著這個陌生的田邙,我卻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在告別,而且是永別。
從此,從前的阿邙和涼兮,都死了,留下兩個空空的軀殼,空空地活著。
到最後,我也沒來得及問他一聲“為什麼”。
一個“為什麼”,要問的卻太多,比如“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總像一個局外人一樣”。
又或許並不需要這麼多“為什麼”。
或許,我要問的,不過是一句“你是否愛過我”罷了。
反正,我愛他,愛極了,這世上再不會有比他更重要的東西。而他卻有,對他來說,有太多東西比我更重要了。
……
再後來,也沒什麼了。
阿邙不知所終。
古揚失魂落魄的走了。可我知道,無論他現在是何種模樣,度過小東海,回到久國,他還是那個皇者。
少了一個威遠大將軍,真的沒什麼的。
而我呢,跟著牡丹回了他的牡丹教。說起來最沒有變化的就是牡丹了,回到中原,他依舊是從前那副德行,可在夜裏,卻總能看見他坐在屋頂,穿一身紅衣,擁一樽烈酒,狠狠地灌著。
每當這個時候,他整個人都會變得很薄,像紙一樣。
我也不知他是為誰而落寞。
……
再接著,就是一彈指數十年了。
牡丹離世有些早,約莫不惑之年就去了。這樣也好,我、他的牡丹教,以及全天下的人,記住的都隻是那朵開得囂張的牡丹花。
他去時,隻吩咐,要一身朱砂衣裳,數樽醉人瓊漿,再無他物。我都按他說的做了,然後替他接管了牡丹教。
剛開始時很吃力,我數次以為他的牡丹教就要這樣葬送在我手上,可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我物色好了接班人,看著那孩子漸漸長大、成熟,變得像從前的牡丹一樣,鮮豔桀驁得叫人羨慕,我知道我終於做完了我該做的,可以做點兒我想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