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米幾何第一次登門拜訪曹家。
她那時候真是幼稚得可愛。
腦殘總是運氣好,沒想到曹父曹母居然答應了。高考那幾天裏,她就住在曹家,睡在曹沃的床上,曹沃則睡在客廳。到了早上,米副校長就無奈地讓學校司機開車接他們去考場。
那時候,以為上天總能看到你我的努力和用心,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可結果呢?那場高考是戲劇化的轉折點,他成為一匹黑馬,她卻考得一敗塗地,都是兩大冷門。
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米幾何以為,那晚,從客廳到他的房間原來就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了。
米幾何打開自己的第六罐啤酒。
曹小沃手握羽毛球拍,嚴陣以待。
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曹老爹一邊朝兒子的房間喝了一句“你不許出來”,一邊去開門,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昏暗的樓道裏。
“你……找誰?”
女孩微微抬頭,輕聲說:“叔叔,對不起了。”
借著昏暗的樓道燈光,曹老爹試圖看清對方的臉。緊接著,樓道裏忽然出現了一團亮瞎人眼的火焰,並從女孩的手中掉在了地上。曹老爹嚇了一跳,趕緊衝上去用穿著拖鞋的腳去踩踏火苗。
也就在這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女孩從他身邊躥進了屋子裏,然後轉身關上了門。
曹老爹就這樣被鎖在了外麵。
曹小沃在房間裏聽到外麵的動靜,不顧禁令走出房門,頓時愣住。那個不速之客見他手拿羽毛球拍,也有些不明所以。
“你……我是來救你的。”
米幾何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同時腦袋有些眩暈,放在幾個小時之前,她壓根沒料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要證明給侯汐看,證明給父親看,證明給自己看。
她不是躲在幕後的膽小鬼。
她願意站出來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雖然曹沃不是東西。
“還記得高中的教導主任嗎?成天批評我來著,結果我就用李銳銳教的辦法,用報紙包了一團狗屎,放在他家門口,點燃,然後敲門。教導主任趕緊拿腳去踩滅,最後發現自己鞋底全是烤焦的狗屎。”
哈哈哈!
笑完,沉默。
“你說,我們明天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幼體?”曹沃醉醺醺地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看什麼啊,我們白天那樣對待他們,你還想去找抽嗎?”米幾何摸摸自己還有點腫的臉說道。
“現在這樣對待他們,他們會甘心嗎?你說他們會不會不遠千裏隻求見一麵?”
“你會的,因為你是腦殘;但我不會,我太了解那時候的我了。”米幾何把煙頭扔出老遠,喃喃自語,“絕對不會,我沒那個膽量。”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
“要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們倆的幼體,讓其中一個穿越去恐龍時代就行了,那必然是你。”米幾何大笑著說道。
“哼!憑什麼?”
“因為你是我年輕時愛過的人渣啊。來,幹杯!”
“是啊,我今天滿月了,感覺不會再愛了,幹!”曹沃剛要舉起啤酒,手機鈴聲響起。
米幾何:“你翻進來前不知道調靜音啊!”
曹沃趕緊按了接聽鍵,聽了十幾秒鍾,臉就變得跟草坪一個顏色了。
“怎麼了?”
“你調了靜音,所以你爸的電話打不進來。”曹沃嗓子發幹,不知道是啤酒喝多了還是因為受了什麼大的刺激,“他說……他說……”
話還沒說完,一束強烈的手電光就照射到了他的臉上,像核彈爆炸的光芒。
曹小沃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又覺得不是錯覺,外麵還傳來老爹的捶門聲和叫喊聲,這是噩夢裏都不會出現的場景。
“去……去哪兒?”
“不知道,反正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米小何汙蔑完曹小沃住了十四年的地方,衝過去打開那扇他剛剛動過邪念的窗戶,曹小沃這時候才看清楚,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居然趴著一個人。
山雞李銳銳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倆跳到最近的樹枝上。
曹小沃倒吸一口氣,第一秒鍾感覺好哥們兒舍生忘死,第二秒鍾就覺得他有異性沒人性。他轉向米小何:“你不是有恐高症嗎?怎麼辦?”
女孩說:“我都從我家二樓跳下來過了,還怕這個?你到底來不來?”
屋外,曹老爹的呐喊聲如殺豬一般。
“跟我走吧,曹沃。”
她牽起他的手。
很奇怪的觸感,溫和、冰涼,來自比他小的柔軟的手掌,交錯在他指間的幾根手指透著並不讓人難受的清涼。
就仿佛全世界都被她握在手裏一般。
曹小沃想,這大概就是未來的溫度吧?
兩個小屁孩都不知道,再過三分鍾,他們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