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馬尼拉西北部約五十英裏的克拉克機場因二戰末、越戰期間成為美軍軍用機場而聲名大噪,和克拉克機場一路相隔的是曾經作為東南亞最具代表性的紅燈區。
這片紅燈區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天使城。
在克拉克機場成為美軍征用機場的1903年至1991年間,位於機場附近的零散村落迅速成為美國大兵們找樂子的場所,隨著更多女人的湧入逐漸形成規模,在東南亞紅極一時。
菲律賓人信奉天主教,反對墮胎,再加上避孕措施落後,因此,美國大兵們和菲律賓女人們的露水姻緣給這片紅燈區留下了一個個藍眼睛、金色卷發的混血寶寶,他們遍布街頭巷尾,天使城故而得名。
1991年,美國政府把克拉克機場使用權交還給菲律賓政府,次年,美軍大麵積從蘇比克灣撤離。
隨著美國人的離開天使城逐漸沒落,可天使城的女人們、以及它昔日的輝煌還是每年能吸引到一定數量的遊客來到這裏,來到天使城百分之八十五為男人:澳大利亞男人、美國男人、韓國男人、日本男人……
夜幕降臨,天使城的女人們打著哈欠來到街頭,霓虹燈光很好地掩蓋住她們臉上厚厚胭粉以及疲憊眼神。
女人們毫不避諱,當街和懷有目的而來的男人們討價還價,紅紅的唇印印在男人頭發早已經掉光的肥腦袋上,挽著剛認識的男人推開自家出租屋房門。
房子極其簡陋,破舊的沙發塵灰密布,嚴重脫漆的茶幾堆滿沒洗的碗碟,綠頭蒼蠅在碗碟上不亦樂乎。
唯一的房間甚至連門也沒有,取而代之地是質地粗糙的花布,塗著廉價指甲油的手撩開色彩鮮豔的布簾。
從布簾裏走出藍眼睛的小姑娘,小姑娘身後是金色卷發的小男孩,他們和相擁的男女擦肩而過,一方走進門簾裏,一方出了門簾。
布簾另外一頭很快就傳來男人和女人的調笑聲。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小女孩和小男孩往著門口走去,一出家門口他們就看到另外幾名在街上溜達的孩子。
隨著夜色逐漸深沉,霓虹街道上的孩子越來越多。
孩子們聚集在一起商量到哪裏去玩,夜還很長,他們家的布簾會有第二、第三、第四個男人卷起。
問孩子們的爸爸都到哪裏去了?他們也不知道。
這裏大多數孩子從一出生就沒見到自己爸爸,但這不是他們目前所要憂心的事情,他們更擔心下個月媽媽是不是有足夠的錢繳納房租,一旦交不起房租他們就得住到哈德良擴展區去,那是半公益性質的落腳點,每個月隻需要交少量管理費就可以住進去。
哈德良擴展區距離城中心並不遠,但沒人清理小山般的垃圾、散發著惡臭味的下水道、糟糕的治安、渾濁的飲用水使得人們對它望而卻步,而哈德良擴展區的豆腐塊空間、鐵皮屋頂住房也被很多人戲稱為“挑戰人類極限”的居住環境。
六月末,哈德良區,正午,烈日如焚,赤著腳的小男孩飛快穿過一道道窄小的巷,氣喘籲籲停在小巷盡頭有著綠色屋頂的房子前。
綠色屋頂的房子讓它在一排排鏽跡斑斑的鐵皮屋中脫穎而出,乍看像大片枯藤中串出的一縷新綠。
豆大的汗水布滿小男孩額頭,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沿著房子饒了一圈,房門窗戶緊閉。
小男孩停在窗戶前,踮起腳尖,手掌一下下拍打窗戶門,聲線帶著濃濃哭腔:“禮安哥哥,他們把塔婭姐姐抓走了,禮安哥哥,你快去把她救回來。”
小男孩一遍遍重複著之前的話,拍打窗戶的手力道越來越小。
窗戶依然緊閉,倒是和綠色屋頂一巷之隔的另外一扇窗戶打開了,從窗戶裏飛出一團黑乎乎的物體,那是抹布,抹布掉落在小男孩腳邊,攤開,裏麵包著老鼠屍體。
那是給小男孩的警告:滾遠點,不要打擾我的午休時間。
小男孩手從窗戶無力滑落,抓起身上長度都到膝蓋的t恤衫衣擺,沒頭沒腦在臉上亂擦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