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上了城樓,將一件衣裳拋了下去,這月黑的晚上,葉清臣甫從亮處走進黑暗,是衣裳還是人掉下去,想必他也是看不清的。
現今可好,崔綱之女崔蓬蓬跳了城牆,在這龍門城裏,崔蓬蓬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崔蓬蓬這個人了。蘇幕也好,葉清臣也好,都隨他們去吧,都隨他們去。
我坐在椅子上,有丫頭打了水過來,溫熱的水,我一腳踩進去,疼得如冰刺一般,我抿著嘴,外頭壽王爺進來,將一個瓷瓶放到小幾上,他說:“抹點藥,當心凍傷了。”
我抬頭看他,他看了我盆中的腳一眼,我縮了縮,他倒是好笑,“你好像很怕本王,本王有那麼可怕嗎?”
我並非畏懼壽王,而是在長久的奔波之中,我已經漸漸變得草木皆兵。當初蘇幕初帶我到龍門薜蘿院之時,那裏頭也是軟玉溫香,結果轉眼我就被蘇幕擄去了項地,我沒有不信任壽王爺的本錢,我也沒有甚麼值得壽王這樣的人下黑手的地方,但我心懼,真的怕了。
我抬頭看他,“今日項帝遇刺,有人假冒小郡主,敢問王爺,小郡主她......?”
壽王看著我笑,“你倒是眼厲,李絳沒事,在葉清臣那裏好好呆著呢。”
我越發不解,“那......?”
壽王抬手,示意我不要再說。
我低下頭,“臣女感激壽王爺出手相助。”壽王還沒說話,外頭有個粉裙的女子走進來,“王爺,葉姑娘醒了。”
那粉裙的女子也算不得年輕,但身上自有一種清冷冰涼的氣質,她說:“陸大人已經過去了,王爺要是還不去,可就慢了啊。”
壽王嗤她,“落玉,你又騙本王,仙兒醒了,你怎麼不先去告訴皇叔呢?”
那個叫落玉的女子低頭一笑,“好了,不是葉姑娘醒了,而是有位葉大人找上門了,指明要拜謁王爺。”
壽王直接出去了,落玉轉身跟了出去,隻剩我腳下一動,險些掀翻了銅盆中的水。
葉清臣站在外頭的庭院裏,他穿白袍黑氅,見壽王出來,原地行了個禮,“下官初到龍門,未能及時拜會王爺,望王爺恕罪。”
壽王穿著紫袍,他的手在腰間金玉帶上叩了叩,“葉大人自京城遠道而來,是本王招呼不周,不知葉大人深夜到訪本王府邸,所謂何事?”
葉清臣在院子裏站著,外頭又飄起細細的雪粒子,小雪密密落在他的如鴉青絲與黑氅之上,壽王則站在長廊之下,瞧不清臉上的悲喜。
那粉裙女子走出來,“王爺,葉大人,都別在外頭站著了,裏麵請吧。”
廳裏燃了地龍,葉清臣將大氅脫下來,有婢女上前來接,壽王則坐在上位,看了葉清臣一眼,“聽說葉大人祖籍江南,想必是不適應這西北幹枯寒涼吧。”
有小婢上茶來,粉裙女子端過去,“葉大人,這是今年新出的粵梅香,大人嚐嚐?”
葉清臣微微頷首,“多謝落玉姑娘。”
那女子倒是笑了,“果真檢校衛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連落玉這樣的小女子大人都認識,當真是不簡單呐。”
葉清臣端著茶盞,笑道:“落玉姑娘客氣了。誰人不知恭王爺身邊的鍾落玉姑娘,姑娘當年執掌紫金別院時,很是風光。”
落玉笑看了葉清臣一眼,“葉大人金科狀元,年少登頂,也很是令人豔羨。”
葉清臣低頭抿了一口茶,便不說話了。落玉退到一旁,“不打擾二位清談,落玉先行告退了。”
落玉才要轉身進去,又聽葉清臣道:“不知恭王爺現在何處?”
鍾落玉的粉裙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她回頭笑了一笑,“葉大人能千裏尋美人,想必我家王爺同樣天涯海角為心愛之人尋藥也是使得的吧?”
這話說得有意思,既點明了葉清臣為了一個女人半夜裏攪得龍門不安寧,又拿了葉清臣替恭王爺墊背。
葉清臣看向鍾落玉,那女子清清亮亮看過來,似是完全知道他在做甚麼。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葉清臣起身道:“時至深夜,下官不打擾壽王爺安寢,下官這就告退了。”
下人送上大氅,壽王起身,“落玉,送葉大人。”
外頭的雪下的大了,雪花似鵝毛般一片一片飄下來,落玉看外頭一眼,哼道:“真看不出來,這姓葉的還是個癡情種子。”
壽王揚起嘴角,“看見他,就想起當年的某人。”
https://www.biqiugege8.com/book/8446/5865586.htm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qiugege8.com。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biqiuge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