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瑞剛入職沒多久,就被這一波架構調整給衝擊得有點懵,還有點擔心外地常駐的瓜少,即便再傻再鹹魚,也曉得“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句話,遂打電話給他,他正在醫院跟醫生開會,沒接,直到深夜才給她回電。談及上海一連串的人事變動,他因為疲勞,嗓音略低沉,語調卻很平淡:“這幾年醫療體製不斷改革,為了跟上醫藥市場,我們藥企也一直跟著調整業務板塊,不止我們,其他家也都頻繁變動,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哦,這樣啊。”
電話裏聽見鼾聲,像是小正經,他隨口問:“小正經呢,睡了嗎?”
今天二瑞休假,一天帶小正經出出進進跑了好幾趟,還去了菜場買牛肉,路上就喂它吃了幾片,小正經高興極了,開心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吃了點狗糧,喝了點水,早早跑去自己的地盤睡覺。躺在臥室地毯上,小正經回想這一天,感覺今天一天過得好快呀,眼睛一睜,一天開始了。眼睛一閉,一天結束了。唉,歡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想著想著,小正經睡著了,眼下兩腿伸向天花板,正姿態奔放地仰麵躺著打鼾,二瑞從床上伸腳踹踹它:“喂,喂。小聲點,吵死啦!”
小正經被踹醒,停止了打鼾,半睜著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二瑞,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二瑞特別喜歡這個時候的小正經,就覺得它犯迷糊的時候特別特別的可愛,眼神單純得不得了,像個小嬰兒,完全不像白天那麼調皮狡猾討人嫌。
人和狗互相看著看著,二瑞被它眼神暖到,便彎下腰去,把它嘴邊口水擦擦幹淨,另拿了自己一件厚毛衣給它蓋在身上,一邊輕輕幫它撓腦袋,一邊為它唱它最喜歡聽的一首搖籃曲:“正經正經小正經,我親愛的一本小正經,你開心不開心?”
小正經挺開心,尾巴搖兩搖,呲著牙,淌著口水,一臉傻相,片刻,重新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瓜少電話沒有掛,走在深夜重慶街頭,一邊聽她唱,一邊笑。
上海抗腫瘤BU裏麵,人員和資源幾經調整,轉崗走掉幾個,離職幾個,又重新招了一些新人進來。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因為業績優秀,從外地調來總部的銷售經理,姓張,英文名叫大衛,挺年輕,卻非常有眼色,一進上海總部辦公室,馬上就拜了山頭,稱犀利叔為前輩,又道自己一直將他視作人生道路上的偶像。犀利叔最吃這一套,很痛快地就認下了這個新小弟,處處以他的老大哥自居,時不時給予他指點,教他如何做人。
此次調整中,犀利叔分得利益蛋糕最大,銷售團隊得以擴充壯大。二瑞此次也被編入犀利叔的團隊,不過她是暫時過渡,因為她是為瓜少招進的助理,等他結束華西區的常駐工作之後,還是會回他手下。
犀利叔在抗腫瘤BU裏麵差不多是一統江湖的狀態,一時誌得意滿。這邊調整一結束,他那邊馬上組織團隊出去吃飯泡吧。酒吧裏麵,他手下一個銷售主管緊緊挨著二瑞坐著,喝多了的時候,手黏在她的肩膀上,嘴巴貼著她的耳朵說:“二妹子你聽我說,今後跟著咱們犀利叔好好幹,大家一起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然後買房買車走上人生巔峰。至於文森特,他還太年輕,嫩了點,隻有跟著我們犀利叔才會有前途,我們犀利叔在公司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叫一個刀槍不入。”
他的話聽得大家嘎嘎樂,又引得幾個馬屁精主管和代表趁機向犀利叔表起了忠心。二瑞不出聲,等這人自己把手拿開,他卻遲遲不拿,她隻能手動把這人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扒下來,放到他自己大腿上,然後坐遠一些,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給瓜少打了那通電話以後,二瑞發覺麗莎對自己變得非常和善親切,偶爾辦公室裏遇到,她會刻意停下腳步,笑眯眯問一句“工作還順利嗎?”“和大家相處得還好吧?工作中有什麼困難沒有?”諸如此類。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和麵試時判若兩人。二瑞納悶,不知道瓜少怎麼給她做的思想工作。
又過兩周,二瑞突然被麗莎約飯,頗有些莫名所以,猜不出麗莎這是唱哪一出。二瑞自從入職以來,和麗莎就打過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道,對這個人不是很了解,但不管是這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道,還是道聽途說,都足夠令她心驚膽戰,直覺不可以跟這個人走得太近。
她上個月試用期結束,去人事辦理轉正手續。過去的時候,人事部有男人在哭赤嗚拉的在麗莎辦公室吵架,可能是為了預防萬一,麗莎辦公室門半開著,沒有關上,門口有兩個人事小姑娘站著,隨時待命。
二瑞在人事坐等了一會兒,聽出裏麵吵架的是後勤部門的一個修理工,他在室外作業時從梯-子上摔下來,很嚴重,內出血,骨頭也斷了幾根,後來雖然治好,卻留下後遺症一堆。公司給他的賠償不是很滿意,就三番兩次來人事來談判,要求增加賠償金額。這次還是沒談攏,修理工氣急,開始放狠話,說回去就打電話向瑞士全球總部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