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落淚道，爺爺，你就不能饒了我麼？新老爺黃吉三說，我饒了你，誰來饒了我？麻三說，爺爺，我可以給你弄很多金銀，三年一座金山，你看怎麼樣？新老爺黃吉三說，不怎麼樣，那些金銀本來就是我的，你那樣拿是殺雞取卵，不好。麻三說，爺爺，你輕些利落些好麼？新老爺黃吉三搖搖頭，說，不好，沒辦法，你犯了人命，水紹亙是水姓人家的人，水姓人家是土鎮的功臣，雙士碑就是為他們家立的，你該曉得你惹了多大的禍事了。
麻三抬起被淚水浸泡的一張麻臉，看著新老爺黃吉三，嘲笑說，爺爺，你啥時候變得這麼仁慈這麼有規矩了？我做的好多事，不都是你教的麼？
新老爺黃吉三一笑，說，麻三啊麻三，你除了耍得一手好牌，我看其他的都是狗屁了。你早就該曉得，有些人我動得你就動不得，有些事我做得你卻做不得。而且你到了現在還糊塗個腦袋，我現在是誰？我現在是黃姓人家新的當家人，是土鎮新的黃姓人家老爺！土鎮像過去兩年的樣子那怎麼行？我得給他們秩序，給他們規矩，讓他們安居樂業，讓土鎮繼續以往的昌盛繁榮！隻有這樣子，我這黃姓人家老爺才做得久，才少些辱罵和暗算。
麻三仰天一笑，嗬嗬，爺爺啊，原來從魔鬼變成菩薩，是這麼容易啊。
新老爺黃吉三也笑起來，說，我不跟你說了，我還得去繼續研究處置你的刑罰，你呢，要吃什麼要喝什麼，盡管吩咐，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會滿足你的。
麻三叫住要離開的黃姓人家新老爺，問，爺爺，那個刑罰叫什麼？洗白？
黃吉三回頭說，是的，洗白。
洗白這個刑罰是杜興善想出來的。黃吉三就任黃姓人家新老爺的當晚，黃姓人家老爺就叫曾姓人家大管家去把杜姓人家杜興善和負責護院的，守護土鎮的民團頭頭等人一一叫過來。他們當著黃姓人家老爺的麵，先說了自己的憂慮，說不願意助紂為虐，成為那些地痞流氓們的同夥。新老爺黃吉三發了毒誓，說就算是他們想，他也不允許，土鎮是他的土鎮，黃姓人家是他的黃姓人家，他會讓大家繼續他們的好名聲，此外他還會讓他們獲得足以超越祖先的榮耀。然後他說了自己整治土鎮的決心，說一切他都有謀劃，隻要他們肯聽他的就成。黃姓人家新老爺將自己的謀劃合盤托出，一個個都聽得傻了眼，不由得對麵前這位以前壞事做絕的家夥刮目相看，說既然如此，他們絕對可以做新老爺棋盤上的棋子，隨便他的調遣，哪怕是赴湯蹈火。
黃姓人家新老爺告訴杜興善，他現在需要一種刑罰，要不同以往，要殘酷，要嚴厲，要進行的時間長，除了留下故事，還要有其他的念想。問他有沒有。杜興善向黃姓人家新老爺推薦了活剮，黃姓人家新老爺搖頭說這個不好。杜興善說，那麼剝皮如何呢？在頭皮上劃道十字，把水銀灌進去，人皮褪下來做燈籠做鼓麵，就是念想。黃姓人家新老爺還是說不行。杜興善想了想，說，那麼就洗白吧。
黃姓人家新老爺一聽洗白這兩個字眼就來了興致，他要杜興善給他講講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刑罰。杜興善說了，黃姓人家新老爺興奮得兩眼磷火一樣直閃亮光，趕緊要他一起去再說給黃姓人家老爺聽聽。杜興善說到一半，黃姓人家老爺就笑了，說，真不愧是杜姓人家的後代，確實得了杜登天的真傳，這刑罰，嗬嗬，有意思。杜興善得了誇獎很高興，繼續要講後麵的細節，卻被黃姓人家老爺打斷了。黃姓人家老爺微笑著看著杜興善，問，有個問題你想過沒有，會不會把血流幹了？隻怕鮮血直流，看起來不太雅觀吧。杜興善愣住了，他還真沒想到雅觀這個方麵。黃姓人家老爺輕歎一聲，說，好的刑罰就像做詩，要做到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殺人有什麼意思？殺是為了不殺，為了不殺，就得在刑罰上做手腳，不僅要叫那些活著的人曉得那被殺的人為什麼被殺，還要叫他們永遠地記住殺人的場景，要叫他們永遠記住，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把那個場景烙印在他們的心頭，而要烙印在他們心頭，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殺人的事情做得好看一點，做得絕妙一點。怎麼才是好看？怎麼才是絕妙？你得好好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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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