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麗不傻,她隻是想讓我每天都能聽到她的祈禱,隻是想用一個破麵具辟除我心中的邪念。我才真的傻,傻到看不透麵具背後的深情。如今我們又來到城隍廟,賣麵具的特色商品店裏仍然掛滿各種各樣的麵具,唐麗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而我呆呆地站在那些麵具前,回想起我們傻傻的時光,心裏一陣無言的酸楚。
我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唐麗大喊“媽!媽!”,老媽正拽著一個老男人哭哭啼啼,老男人用力掙脫,老媽就是不鬆手。我怕老媽受欺負,趕忙上前揪起老男人的衣領,隨即愣了一下,這男人長得像極了我爸,除了嘴角有一顆毛主席式的黑痣,其他部位和我爸真的很像。老媽撲到男人身上泣不成聲,我抱住老媽,男人趁機抽身,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我抱著老媽坐在長椅上,勸了半天,還是哭個不停,什麼也不說,隻是哭。惹來周圍越來越多疑惑的目光,這時候不能有任何差錯,我帶老媽回到車裏,老媽看起來像大病了一場,臉色很差,目光呆滯而迷茫。唐麗緊張地問我要不要送老媽到醫院檢查?我握住老媽顫抖的手,心裏很不安。到醫院作了全麵檢查,什麼都還好,就是腦子有點不清楚了。醫生說我媽短期內受到過多刺激,需要安心靜養。另外從我媽的腦部CT掃描結果看,神經功能有部分損傷,疑為阿茲海默症的前兆,讓我要特別加以照顧,不再讓我媽受刺激。我守在病床前,老媽打過一針鎮定劑,安靜地睡了。
老爸死前的那些日子我很少回家,都是老媽一個人默默地照顧老爸,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老爸死的時候,我在香港,又是老媽一個人默默流淚,送我爸的遺體到火葬場。從香港回來我被關進看守所,看到老爸時,已是一盒骨灰,老媽也憔悴得像死過一場。我這不孝子,既沒能為老爸送終,也沒能陪在老媽身邊分擔她的痛苦。我靜靜地看著老媽滄桑的臉,心如刀絞。
廣德曾給我寫過八個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把刀不但屠殺了世間的惡,也給我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無盡的痛苦和空虛。當我真正放下了這把刀,站在痛苦的廢墟之上,放眼四周,我甚至找不到一顆完整的心。
“像一場華麗的盛會
獨自迷醉直到曲終人散
午夜裏最後一幕幻象
是角落中孤單的靈魂
美麗得如此殘忍
——陳婉·夢的碎片”
有一瞬間,我突然想死。
我沒有死,走廊的電視屏上正在播放肖飛的死訊:年輕有成的建築公司總經理肖某,攜兩億巨款欲潛逃出境,警方成立專案組,迅速鎖定了肖某行蹤。於雲南邊境一棟隱秘的大樓內展開抓捕行動,不料肖某在警察破門而入的那一刻畏罪自殺,跳下十五層高樓,當場死亡。
畫麵裏肖飛趴在一灘鮮血上,像螞蟻一樣渺小。那地方看起來很髒,漫天的沙塵、遍地的碎石和垃圾,還有一隻白色塑料袋在空中飄舞,除此之外,連一顆野草都沒有。肖飛生前風光無限,總是能成為人們的焦點,死的時候,身邊卻隻有碎石和垃圾。07年的夏夜,詩人夜城雨問我們如何麵對死亡,肖飛說了聲“操”,翻身大睡。那晚的夢裏,肖飛死在一張溫暖的床上,有美女、有燈光、有美妙的音樂和人們的讚歌,對肖飛來說,那是他一生最美的夢。
唐麗不傻,她隻是想讓我每天都能聽到她的祈禱,隻是想用一個破麵具辟除我心中的邪念。我才真的傻,傻到看不透麵具背後的深情。如今我們又來到城隍廟,賣麵具的特色商品店裏仍然掛滿各種各樣的麵具,唐麗卻連看都不看一眼,而我呆呆地站在那些麵具前,回想起我們傻傻的時光,心裏一陣無言的酸楚。
我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唐麗大喊“媽!媽!”,老媽正拽著一個老男人哭哭啼啼,老男人用力掙脫,老媽就是不鬆手。我怕老媽受欺負,趕忙上前揪起老男人的衣領,隨即愣了一下,這男人長得像極了我爸,除了嘴角有一顆毛主席式的黑痣,其他部位和我爸真的很像。老媽撲到男人身上泣不成聲,我抱住老媽,男人趁機抽身,慌慌張張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