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2)

郎歸》(耒陽道中為張處父推官賦)便用得較好:

山前燈火欲黃昏。山頭來去雲。鷓鴣聲裏數家村。瀟湘逢故人。 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

上片講他們在耒陽道中相遇時的情景,耒陽屬衡州,正在湘水之旁,故借用梁柳渾《江南曲》“洞庭有歸客,瀟湘逢故人”的成句作結,意境、字麵都很吻合;下片講他們都有懷才不遇之感,於是借用杜甫《奉贈韋左丞丈》“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的成句煞尾,十分貼切。

改字借用:既能保存原句精神,又能適應詞句格律,較一字不改地襲用方便得多。例如:周邦彥《瑞龍吟》:“前度劉郎重到”,改字借用唐劉禹錫《再遊玄都觀》:“前度劉郎今又來”句;張元幹《賀新郎》:“十年一夢揚州路”,改字借用唐杜牧《遣懷》“十年一覺揚州夢”句;辛棄疾《水調歌頭》(醉吟)“池塘春草未歇,高樹變鳴禽”,改字借用南朝宋謝靈運《登池上樓》“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句,等等。

套用:與借用稍有不同。它是套取或活用前人的成句而改變句法、變換字麵,結果與原句差異明顯,乍看起來似乎是詞人的創作。例如:周邦彥《應天長》“觀漢宮傳燭,飛煙五侯宅”,顯然是套用唐韓翊《寒食》“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句。辛棄疾《太常引》“斫去桂婆娑,人道清光更多”,套用杜甫《一百五日夜對月》“斫卻月中桂,清光應更多”句。

還有一種套用,不是套用字麵,而是套用句法和意境,前後兩句一比較便知後者從前者套來。例如秦觀《八六子》“正銷凝,黃鸝又啼數聲”,套用杜牧句“正消魂,梧桐又移翠陰”;劉基《謁金門》“風嫋嫋,吹綠一庭秋草”,套自南唐馮延巳“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這種套用,一般要用同一詞調和相近主題,否則很難貼切。

句意化用:作者融會前人意境,用自己的言語重新組織起來,既有所本,又出新意。蘇軾《水龍吟》詞就都能脫出原句而有自己的創造;特別是第三句,比唐人詩對後世影響更大。《艇齋詩話》論此詞雲:“東坡《和章質夫楊花詞》雲:‘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用老杜‘落絮遊絲亦有情’也。‘夢隨風萬裏,尋郎去處,依前被鶯呼起’,即唐人詩(金昌緒《春怨》)雲:‘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幾回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即唐入詩雲:‘時人有酒送張八,惟我無酒送張八。君看陌上梅花紅,盡是離人眼中血’。皆奪胎換骨手。”類似的寫法如:張元幹《賀新郎》“遺恨琵琶舊語”化白杜甫《詠懷古跡》“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句。杜甫《洗兵馬》化用武王伐紂典故,寫出了“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名句,以表達對平定叛亂、恢複和平的殷切希望。南、北宋之交有好幾個詞人又化用過杜甫此句。如張元幹《石州慢》說“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無名氏《水調歌頭》感情更為急切地說“欲瀉三江雪浪,淨洗邊塵千裏,不為挽天河。”他等不及壯士挽天河了,要徑用太湖之水淨洗侵略者,但意境還是從杜甫詩句來的。有時一句之中接連化用前入詩詞兩、三句;如史達祖《綺羅香》“記當日門掩梨花,剪燈深夜語。”上半句化用李重元(一說李甲作)《憶王孫》“雨打梨花深閉門”句,取那種寂靜的黃昏之境,下半句化用李商隱《夜雨寄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句,取那種久別重逢親呢難舍的深情,融合得十分自然。

(3)用詩:即隱括前人整首詩或幾首詩入詞。例如周邦彥《西河》(金陵懷古)就是隱括劉禹錫《金陵五題》中最著名的幾首——《石頭城》,《烏衣巷》等而寫成的。詞句、大意都化白劉詩,卻又無一句照搬原文:

“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 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係。空餘舊跡,鬱蒼蒼,霧沈半壘。夜深月過女牆采,傷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裏。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