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浮萍,野菱角破了膽。長腳蚊子,水蜘蛛,貓兒亮了綠眼。
請浮萍啊,紫浮萍啊,十裏長堤,船家靠不了岸,別是水上人緣。
長腳蚊子啊,水蜘蛛,百味無鹽,和尚全奈著鹹,算得佳肴美餐……”
壇子裏翻滾著孟浪,魚在湯裏掙紮,船家伸出竹篾做的筷子,輕輕地攪動,白目的魚頭狠狠瞪著他,不願無名沉江,為他人果腹。船家一筷子扣出白目,送進嘴裏,“嚼不動……”魚眼太綿,船家吐在手心裏,也沒研究出什麼名堂,扔進水裏,也湛不起一絲水花。嚼不動,是它沉江的緣由,嚼不動的,是它的眼球。漁歌歇罷,船家蹲下,撒鹽。
一塊雪白的血肉,顫巍巍地處在風口浪尖,擦著船家的大胡子,穩穩地送進血盆大口。
“肉不肥……”早春的魚,過了整個寒冬,早已消耗完儲糧,哪有脂肪讓他過嘴癮。“湯太淡……”“辣椒太辣……”“該用老薑……”諸多挑剔,聽得青樁煩躁,肉不肥,有吃就很好了!湯太淡,有喝就很好了!辣椒太辣,有味就好得很!管他老薑還是嫩薑,吃魚就不要怕腥!最最可恨的是,青樁心心念念的魚眼,給我吧,給我吧,青樁的祈禱,船家聽不見,白白丟進了水裏,糟蹋東西!
青樁踩著水草,著急得很,大胡子吃了五塊肉,半邊魚頭,喝了兩碗湯,隻剩鍋底黑黢黢的花椒啦!
青樁動了。貓也動了。水鳥要吃魚。貓要吃水鳥。青樁藏得深。貓藏得更深。所不同的是,水鳥永遠吃不到魚了,而貓,等等就撲到了水鳥。強弱?饜足的貓,伸出爪子彈彈胡須,回答你,沒考慮過,看那大胡子又在捕魚,別打擾我,別嚇跑了那隻落在盧穗上的青樁。
銀環隨意放在船頭,饜足的船家,滿懷豪情,敞胸擁抱天地。
“青浮萍哦,紫浮萍,又是誰在呢喃?長腳蚊子哦,水蜘蛛,說不出的委婉。
青浮萍哦,紫浮萍,春水綠了淮南。長腳蚊子哦,水蜘蛛,桃花漫漫巫山。
青浮萍喲,紫浮萍喲,姑娘,你是哪家緣?長腳蚊子喲,水蜘蛛,哥子煮好了美餐。
賞臉?共赴巫山?青浮萍喲,紫浮萍喲,去哪兒**……”
銀環微響,提起。重複刮鱗,洗涮,船家換了一種吃法,油炸魚排。
“骨頭酥爛了都能吞下去!”自個兒想得美,船家擼擼大胡子,露出森森白牙。
片成薄片。刷一層酥油,刷一層芝麻,刷一層花生粒,刷一層孜然,刷一層蘸醬……刷、刷、刷,大拇指伸進嘴裏一含,“夠味!”轉念又是一想,“生魚片?”搖搖頭,似乎否定了可吃性。擺好烤架,烤一塊吃一塊,吃得滿嘴流油,“赫赫赫…赫赫赫…”傻了般吃笑。唯有盧穗上的青樁,怒火中燒。
刷了一層又一層,你以為在揉千層餅呀!夠味,你不知道這樣有失營養呀!生魚片,腸肝肚肺都能生吞,你丫矯情了呀!盧穗輕晃,一隻青樁施然落下,叼走了一塊魚排。船家站在船尾排泄,青樁又叼走一塊。
聽著嘩啦啦的水流聲,船家愜意的歎息。吃喝拉撒,吃喝過後,就是拉撒。生物循環,生理循環,大自然既能創造奇跡,就能創造規律。能告訴的是,有神才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