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輕鬆竟也出乎意料地襲來。是啊,Daniele,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對他的懷疑說不清源起何時,或許是在傑拉德宣稱羅馬警局有內奸之時,或許是在酒店那晚他急欲離開之時,或許是在尋覓住處他卻並未主動相邀之時,或許是在托尼出事他電話卻無法接通之時,或許早在他莫名得知自己被選中的那一刻,自己心下就已有了些難以言明的預感,但現下,再多的追究也終究再無意義了。

“那Luca……”阿奎拉尼喃喃道。一切似乎終於拚湊完整,所遺留的後果也隻有限,而盧卡.托尼之事則是近期最大的意外,他仍無法肯定它們之間是否有何確實關聯。心底仍舊隱存的期望過於渺茫,一絲說服力也無,而內斯塔隨後的話便輕易擊碎了它。

“我們推測,他可能不慎在你家中丟下了什麼證據,前去銷毀之時又恰巧碰上托尼,無法遮掩,當即下了手。幸好你正於那天回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果真如此,阿奎拉尼也隻能苦笑,“那Luca現在怎樣了?”他追問道。

“他昨晚醒來了,也已指認行凶者。凶手現已逃亡。”內斯塔微笑,“你要回去看他嗎?”

定了定再度波蕩起了的情緒,阿奎拉尼道:“不用了,麻煩替我向他問好。”

凶手現已逃亡……凶手現已逃亡……Daniele,這就是最終將你替代掉的奇詭稱銜?他想過他們或許有一天會分道揚鑣,但怎麼也未曾想到其方式竟會為現下這般。即便各人所求終有不同,但它們竟是如此相距遙遠,甚至背道而馳,他著實難以在短時間內便將這一事實全盤接受。德羅西的笑臉再度於眼前模糊浮現,他閉上眼,狠狠搖頭以將其甩去。

錯付信任多年,而世事終究不可預料,他所能掌控的隻有自己,甚至連自己也未必能夠完全掌控。這就是現實,而他隻是他。

“前輩,我可以留在米蘭嗎?”並非是何劃清界限般的聲明,這僅僅是阿奎拉尼瞬時間所能想出的用於逃避的最佳選擇。他問出口後便隨即抬頭看向內斯塔,再不有所動作,隻等待對方反應。

而內斯塔隻是簡單地點了下頭,未有絲毫拖泥帶水,“我代表米蘭警局歡迎你。”他說,語調官方異常,不帶任何可聽辨的感情色彩。

第11章 尾聲

米蘭這年的天氣是在七月中旬時忽然熱不可耐起來的,好似越過了一個遲遲不可逾越的節點一般,驀地便拔高不少。晚間原本尚存的涼意此時也幾已消隱無蹤,熱浪混夾於將歇未歇的驟雨中來襲,更滋生了些揮之不去的壓抑感,令人頓生煩躁。

但無論天色明晦,工作總歸還需繼續。近來的任務稱不上繁重,治安狀況雖距良好仍有一定差距,但與之前相較則確已好上不少,因而加班次數也隻有限。阿奎拉尼自覺此前已休憩過多,便主動向內斯塔要求了更多差事,比如這晚,同幾名資曆較老的同事一道前去摧毀一樁已得確鑿線報的地下交易。

交易現場原本秩序井然,在他們並無預兆地衝入後才顯出些許混亂。在場雙方大約均經驗豐富,麵對滿屋手持槍械的警察們也並未過分慌張,重要貨品在片刻內便已收拾完全,餘下不多幾個空手提箱與零散鈔票散落於桌下牆角,還擊與撤退同步進行,而其中大多數人均在槍彈掩護之下安然逃離了現場。略感心急,阿奎拉尼直接舉槍,瞄準了正急步逃竄的一人的背心。

——然後他手臂突地頹然落下。

Daniele?

僅僅一秒遲疑,他原先所瞄準的目標便已脫離了可用的射擊範圍。努力迫使著自己在最短時間內回過神來,阿奎拉尼重新舉起了配槍,幾發命中,而他最初瞄向的那人卻已然脫逃,再難抓獲。

收拾現場的工作自有他人負責,眼見當場已不遺留任何可造成更多威脅的危險性人物,阿奎拉尼便也不再多關注屋內所殘存的痕跡,隻是緩慢走至房間一側,倚牆而立,隻感一陣無力,而腦海中瞬時浮現的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