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丟過這麼頻繁的臉吧。

還好醫生又補充了句:“看見了沒?那個葡萄粒大小的?有2。5厘米了。”

何處仰著頭找了半天,醫生終於指著屏幕上的黑點給她看:“你看,長出耳垂了,這是嘴、和鼻孔。上嘴唇完全成形了,但性別還沒法判斷。不過你們到時想知道,醫院也沒法跟你們說。”

曾一騫出神地摸了摸屏幕,摩挲著那個小豆豆,眼裏都是慈父的光。

何處倒還好,可能是因為年紀小,沒有那麼強烈的慈母感覺,除了一定的激動,更多的是神奇:一個生命正在她體內形成,而且在將來的七個多月裏疾速地成長。

可何處麵臨的客觀條件不允許她沉陷在這樣的神奇裏太久。醫生一擦完她的肚子,何處就衝出了B超室,奔向了廁所。

暢快完從廁所出來,何處看見曾一騫正拿著B超檢查報告上的照片發愣,似是有些不相信。何處走過去拍了拍他,他指著照片上的小點,對何處說:“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女孩,而且長得像你。”

何處說:“我就長這模樣啊?”

曾一騫說:“嗯,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從醫院裏出來,剛好是中午頭,曾一騫買了把太陽傘給何處遮太陽,街邊居民樓的陽台上曬著五顏六色的被子,一樓是各種名目商鋪的小門臉。賣壽衣壽鞋骨灰盒的店鋪,隔壁連著美容美發中心,美容美發中心旁邊是五金雜鋪店,五金雜鋪店旁邊又是打金鋪。這樣的布局在北京看著匪夷所思,不曉得是號召活人買了壽衣之後去隔壁做個臉呢,還是從五金雜鋪店裏買個銅管去隔壁打條項鏈。可是在黃墩鎮,因為諾小一個城鎮,所有的商業鋪都集中在這條街上,居民不會認為它錯亂,反而覺得很方便,買什麼東西,隻要都到這條街采購就好了。

走著走著,曾一騫忽然拉何處走進一家嬰幼兒品店裏。這個店鋪大約隻有十幾平米,裏麵銷售的都是基本款的嬰幼兒用品,而且樣式陳舊,像是幾年前大城市裏淘汰下來的。曾一騫的審美卻退步得很快。他興奮地拿起一雙巴掌大的鞋,在何處眼前晃了晃,然後比了比自己的鞋。

何處說,“嗯,是大鴕鳥和小蜜蜂的比例。”

曾一騫也不嫌她罵他鴕鳥,繼續拿起一個奶瓶欣賞起來。

他不嫌何處,何處卻嫌他丟人,死命地拉著他出了門。曾一騫出門之際還是匆忙地從錢包裏甩出幾張100來,順走了那雙鞋。何處一看,立刻跑回去把桌上的錢撿回來,隻剩一張放回到了老板娘的手裏。

曾一騫就拎著那雙小鞋,繼續走在路上。又路過一家花店時,曾一騫停了下來,進屋買了一束雛菊送給何處。

他舉著花對何處說:“我答應過你,每天都給你買的。看!”

何處看著那小而柔弱的雛菊,翻著白眼說:“你可真喜歡菊花。索性送我一束白菊得了。順便說一句,男人喜歡菊花不是什麼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