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就會抓不住的感覺,“他還想活著,就算是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放棄。”

“他會後悔的。”溫靖言歎了口氣。

多少年了,自己維持著半人半鬼的狀態,無數次徘徊在最陰暗的深淵,要有多大的意誌力才能堅持到現在。

每一次想要放任自己沈淪在無欲無感的世界的時候,總有那麽一絲澄明的理智的線牽著,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唯一一盞桔燈。

舍不得的是什麽,放不下的是什麽,心心念著的又是什麽呢?

“我跟言澈保證過的,他幫我做事,我不會動言林,”蘇機藍的猶如深秋的天空一般的眸子看進溫靖言的眼裏,“靖言,別讓我做個無信之人。”

“言澈?”這個名字在溫靖言的舌尖上打了個轉兒,剛恢複清醒的理智用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這是誰,“你上次說他死了。”

“不對,我是說他失蹤了。”蘇機伸出一根指頭抵在對方冰冷的唇上,“事情沒這麽單純,他很有可能還活著。”

“變成喪屍也能叫活著嗎?”殘忍的現實。

“溫靖言!”蘇機氣的一拳砸在他身後的牆上,他本來就脾氣不好,性格反複無常,出事之後這幾年已經收斂很多了,但還是不行,有時候明知道不能動火氣就是不行,越是對著在意關心的人就越是控製不住,“算我求你,別這麽說。”

“抱歉。”溫靖言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是放棄般的歎息,“在言林這件事上,言澈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那一邊。”

蘇機發出一陣空洞的笑聲,他推開那個男人流連在自己臉上的手指,“溫靖言,你一直都這樣,信奉□主義,隨便替別人做決定很好嗎?”

那些掙紮在生死邊緣的人,就算明知道會迎來痛苦的結局也還是希望想要試一試。

活著啊……真是甜蜜又痛苦。

兩個人氣呼呼的看著彼此,最後還是溫靖言先放棄,他掰過蘇機的腦袋,冰冷的額頭抵上去,低聲

說:”我難得醒過來一次,我們非得吵架不可嗎?”

蘇機冷哼一聲,他理解溫靖言的痛苦,為什麽對方不能理解他的難處。

溫靖言忽然笑了笑,“照現在這個發展來看,大概以後想看你生氣的樣子都看不到了……”

這種痛苦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真的參透。一點一點,感知自己的人性慢慢喪失,淪為無知覺的怪物,不知生死愛恨,那種磨噬人心的痛苦,猶如淩遲。他花了多少時間才從徹底的黑暗中掙紮出來,都是因為放不下,他太習慣照顧蘇機了,習慣到已經變成本能了。

蘇機掐了掐眉心,而後麽指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臉,“小輩們都選擇活下來,你作為長輩竟然想要放棄不覺得丟臉嗎?”

溫靖言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想過要放棄,因為比起這種噬心噬肺的痛苦,他更清楚的是蘇機絕對沒辦法一個人活下去。

對了,時間太久都要模糊了,那在深水泥潭裏掙紮時都無法忘記的到底是什麽。

原來就是愛。

兩個人靜靜的靠在一起,貪婪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美好的猶如曇花一現。

“癢──”

熟悉的低吼響起的時候,蘇機一低頭輕鬆避過對方揮過來的爪子,“嗨嗨,親愛的,別這麽激動。”他就勢握住屍化那人的手腕,反折回去,左手手臂用力把它兩隻爪子都壓到牆壁上,空閑的那隻手去抓散落在旁邊的鎖鏈。

“連清醒的時間都變得這麽短了呢……”有晶瑩的液體滴落下來,打在對方掙紮著的胳膊上,那喪屍如同絲毫感覺不到這份痛苦,隻從嗓子眼裏發出一陣陣的咕嚕聲。

那喪屍暴躁的掙紮著,無意識的撞擊著牆壁,鎖鏈被拉扯出刺耳的聲音,蘇機沈默的看著,忽然伸手拉住它不老實的手,小心揉著對方被勒出一圈印子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