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青蘭的臉便又掛了下來。
連翹嘴裏的這位‘夫人’,乃是當朝的敬安郡主,當今聖上的堂妹。早些年葉檁金榜題名,得了這位的青睞,這位就去太後麵前求了懿旨賜婚。
當時葉檁已有發妻盧氏,伉儷情深,盧氏更懷有身孕,斷斷不可能停妻再娶。最後還是聖上從中調和,既不拂逆太後老人家的臉麵,也兼顧葉檁夫婦,把敬安郡主賜做平妻。
說起來,盧氏性子雖然溫吞,可身子倒不是紙紮的,若不是孕期因為這事兒受了氣,也不會早產下一對雙胞胎後,整日憂思憂慮,傷了底子。
盧青蘭雖然沒在孩子麵前說過這位郡主的壞話,可也希望孩子們能辨是非,知善惡,光是這位郡主明知人家已有懷有身孕的發妻,還去求旨下嫁這樁,他們就該明白她絕非什麼善茬。
若不是有這位立在學士府後院,盧家人也不會擔心盧氏的三個孩子不能平安長大。
上個月,宮中傳來消息,皇後要於這個月宴請百官家眷。
老太太也是怕孩子們不懂規矩,衝撞了宮裏,就讓幾個孩子都跟著敬安郡主血幾天規矩。沒成想,他們潤潤開始不甚情願地去了幾天以後,就一點不情願的意思都沒了,每天早上用過朝食就去,用過夕食才回來。盧青蘭不好說她什麼,隻每天問清楚她去那裏幹嘛,知道她每天都過得很是充實,她也隻能每天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本來老太太是讓他們學上個三五天就好,偏偏他們潤潤跟著了魔似的,見天地往那裏跑。後來盧青蘭讓她別去了,小姑娘自己卻很有想法,還跟她頂嘴來著。
這著實讓呂青蘭生氣了一把。自己手裏抱大的孩子,竟然親近起那個毒婦來!
也因為這件事,府裏才有了姨甥倆鬧不和的傳聞。
半夏在旁見勢頭不對,見縫插針地道:“姨姑娘先去老太太屋裏坐會兒吧,咱們老太太可念叨您許多天了。剛奴婢已經讓人去回稟了,想必此時她老人家已經在等著了。”
她這樣說了,盧青蘭便去了老太太那裏。
乍暖還寒的初春,老人家受不得凍,屋裏還熏著碳。不過老太太雖然年紀在那兒,精神頭卻很好,一頭灰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一雙眼睛也十分有神。見了盧青蘭,老太太便轉頭對著大兒媳蘇氏說:“瞧這丫頭回去了一趟,臉盤子都養的圓潤不少,怕是沒少在家裏編排咱們府裏夥食的不好。”
葉檁行二,上頭還有個大哥。隻是這位大哥在文墨上不很在行,後來從了商,供養弟弟進學。葉檁發達後對大哥大嫂也是敬畏如昔,一家子感情依舊要好。
蘇氏也是個商賈之女,雖然身上難免有些愛計較,愛盤算的小毛病,但總的來說,還是個十分得體的人。
此時聽婆母這樣調笑盧青蘭,蘇氏便和著她說:“我看咱們青蘭的臉色確實好看了不少,江南的水土可真是養人。”
盧青蘭給她們見過禮,笑道:“老太太這話說的我都害臊了,在家裏憊懶了些,這才養胖了。”
老太太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側,“胖了好啊,胖了看著有福相……我就喜歡咱們潤潤那樣的。”
葉家大房裏有兩個姑娘,盧氏所生的姑娘行三,閨名珠玉,小名潤潤。剛年過六歲,人如其名,珠圓玉潤,白白胖胖,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個白玉團子般的可愛。家裏大人瞧了沒有不喜歡的。
提到潤潤,老太太便問起半夏說:“潤潤人呢?喊她過來見見她姨母,平時盡在我這兒念叨了,怎麼她姨母回來了,她卻不見人影了。”
半夏便把路上聽到連翹說的話給老太太回稟了。
老太太聽完,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喜歡原配盧氏,對後來的敬安郡主自然是瞧不上。而且敬安郡主那人,看起來對人雖然平和,實則也是個傲慢脾氣,看誰都像是俯視一般。老太太丈夫死得早,四十歲就守了寡,要強了一輩子,沒想到臨老家裏來了個‘活菩薩’。
“把潤潤喊過來吧。”老太太吩咐半夏道,“就說我說的。”
半夏垂首應下,剛要出去,就聽到外頭有人腳步匆匆地撩開皮簾子跑了進來,她正想訓斥,那小丫鬟已經急急忙忙地跪下開口道:“老太太,剛郡主那頭的人傳話,說是咱們三姑娘昏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