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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夫自選集

《拍劍東來還舊仇》

序一:山川何處走豪傑 弦管誰家奏太平

章詒和

2008的年初,一個從事出版業的朋友向我推薦一本書。我們相約在建國門友誼商店的星巴克咖啡店碰麵。寒暄幾句,她便從手提袋裏拿出了野夫的《塵世·挽歌》。接過一看:無出版社,無書號,無定價,白封麵,白封底。我說:“這不是白皮書嗎?”

我們會心一笑。彼此心裏清楚,所謂的白皮書,即官府取締的“掃黃打非”中的“非”類讀物。嚴厲打擊的,就是“非”類。

朋友說:“愚姐,建議你看看。這是散文集,看幾篇就行。你肯定喜歡。”

我們各自喝完飲料,聊了幾句,隨即分手。翌日下午,我打去電話。說:“你推薦的書,讓我一夜不睡讓,讓我痛哭流涕……我要認識那個叫野夫的人。”

5月中旬,發生四川大地震。下旬,我在北京見到了野夫。他個子中等,歲數中年,相貌中平,舉止則介乎文人、工人之間。不顧在座的其他朋友,我一把將拉他到自己身邊,高聲道:“我是你的粉絲!”他不好意↑

即使那場合中有一種文化人雲集的氣味,但野夫給人的感覺異常分明:「看,這裡站著一條漢子!」古老沈靜四合院都不能掩蓋他那古老的遊俠氣質。

後來多次見麵,通過野夫結識不少江湖朋友,多是中國南北各地流浪的墨客奇俠,人人擁有一番離奇身世,頹廢高亢,低吟流連,以筆為劍,詩酒當歌,漂泊無跡。由於對時局的無奈,他們有時自稱為「垮掉的一代」,但時而對酒放歌,獨自沈吟,江湖心事仍有難掩的昂然怒目。

後來野夫流浪各地,輾轉北京、雲南、四川各地。在這個流浪的江湖裡,野夫有一種不同的氣質,那是介乎古之「俠客」與今之「頹廢派」之間的特質。然而這個俠客終究以筆為劍,寫下這一本散文集。

二..

散文是一種久已不被重視的文學形式。魯迅以後,散文大體以輕靈見長。然而野夫這一本散文集卻是一個例外。它是重中之重。文字的凝煉,內容的深沈,情感的真誠自製,是近年少見的。在漢語的書寫歷史中,它應該被認識到。

尤其,在討論政治的文章中,多有所謂批判他者,卻少有深沈的自省。然而野夫卻連同自己的童年教育,自身的殘酷本性,家世的離奇遭遇,都一一拿出來細細審視,深情凝視,直到在這細緻的理析中,看見人性的幽微,理性的渺茫,世間的無情,歷史的殘酷,以及「組織」的冰冷。這是野夫散文有別於其它散文的地方。它用鞭子打這世界,也鞭打自己的內心,並以此,指向體製與組織,以及時代裡還未泯滅的良知。他絕對不隻是指向他者,而是人性中更深沈幽微的所在。

更奇特者,他的散文,有一種剛正之氣。讓我彷彿看見一個劍客,當濁世滔滔,早已遺忘了是非黑白的界限,他還站在那裡,渾身浴血,堅持人間的愛恨情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把話說分明,沒有打混的餘地。即使他是最後一個劍客,也要戰到最後一刻。

這散文,是劍客的獨白,是正氣的堅持,也是孤獨的狼的夜歌。

三.

2008年春,初見野夫的「輓歌」,便明白這是一本應該被留下來,且必然傳之於世的好文。現在,它終於在台灣麵世了。

世間文字有重與輕之別。一如魯迅與沈從文。重者如烈火、烈酒;輕者如微風與綠茶。這一本散文,是烈火,是讓人燃燒起來的酒。現在,請世間真性情的人,乾了這一杯!

序三:在散文的形式裏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