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問道:“夫人,容婉娘以小人之心猜測之,這盧護是否少年英俊?”
盧夫人紅了臉,低聲說道:“這個絕無可能。那盧護長得……”看了看沫兒道,“盧護麵貌黝黑,鼻扁口闊,五短身材,隻怕比你這小廝還醜陋許多。”
沫兒在一旁幾乎氣結。
婉娘道:“也許我們覺得醜,盧大人卻……”
盧夫人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同溢軒夫妻多年,恩愛有加,他一向對斷袖之癖深惡痛絕,絕不可能是因為這個。”
婉娘道:“那夫人有未發現不妥之處?”
盧夫人道:“我正要說道這個。一個月過去,溢軒竟如變了一個人似的,每夜飲酒狂歡,擊鼓而歌,和盧護夜宿書房,無論我做何事,從不對我多看一眼。”說著眼現淚光,婉娘遞了一條錦帕來。
盧夫人接過錦帕拭了拭淚,繼續講道:“我本不是潑辣女子,隻好獨自流淚,隻望溢軒自己醒悟過來。有一天,盧護照樣早上同他一同出門,晚上溢軒卻自己回來了。我也懶得問盧護那廝去了哪裏。溢軒和我共進晚餐,竟也絲毫不提盧護這人,好像從來沒見過他一樣,而且說話做事也變回到同以前一樣,謹慎體貼,溫柔有加。晚上也不再宿眠書房。連續三天,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天,盧護回來了。就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溢軒又開始興奮,抱著盧護又叫又跳。”
婉娘問:“夫人有無偷偷檢查過書房?”
盧夫人歎道:“自那盧護一來,溢軒就下令,除了自幼跟隨的老仆張庫端茶送水外,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我也曾問過張庫,書房是否有異,張庫說兩人飲酒聊天,並無異樣。”
婉娘道:“是不是夫人多心了?”
盧夫人道:“我也隻道自己是多心了。哪知前晚卻給我發現了一件怪事。
”
婉娘問:“什麼怪事?”
盧夫人道:“前天晚上,我獨守空房,心裏煩悶,已子時了還難以入睡,就披衣到園子中逛逛,不知不覺到了書房附近。我見書房燈火通明,老仆張庫在門口的石凳上打盹,便悄悄走上前去。這時節天氣適宜,書房的窗子都開著。我就隔著窗兒向裏瞧去。一靠近窗兒,立刻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我和家中仆婦都從不曾用過的。定睛一看,隻見逸軒正和一個紅衣女子說笑,逸軒一口一個娘子地叫,我心中疑惑超過了憤怒,當下便不做聲,想看看這是哪家女子。等她側過臉來,我卻嚇了一跳。”
“那張臉黝黑扁平,醜陋無比,竟是盧護,身材卻極為苗條,與白日所見大為不同。我驚訝不已,仍躲在窗邊偷看。喝了幾口酒後,逸軒手持長鼓而歌,盧護趁逸軒不注意,從袖中拿出一個香粉盒子來,用指甲挑了香粉在自己身前身後彈了幾彈,我又聞到了更濃鬱的香味。”
“此時我心灰意冷,以為逸軒尋花問柳,什麼世交故友不過是障人耳目罷了。正準備走開,卻見紅衣女子變了。”
文清和沫兒都聽得入了神。
盧夫人幽幽道:“我準備回房間,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情形,正好那紅衣女子回過頭來,我看了個清清楚楚:那竟是我自己!”
最後一句話聲音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婉娘道:“夫人莫激動。怎麼會是您呢?”
盧夫人道:“我剛才明明看到紅衣女子是盧護,等她彈了些香粉出來,再看時她的臉卻變的和我一模一樣了。你想當時是如何詭異的一副情形:我站在窗外,看見自己身著紅衣在房內與夫君調笑。”
盧夫人不住絞手,滴淚道:“也算是我性格沉穩,雖然驚懼,但忍著沒有發出響動。夜漸漸深了,我不敢久留,就回了房間。
想起當時的情形,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我看花了眼,還是出現了幻覺?”
婉娘追問道:“那第二天呢,盧大人見到夫人作何解釋?”
盧夫人道:“我一夜未眠,想這事畢竟要親自問過溢軒才能分辨。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裝作摘花,在書房門口候著。見溢軒和盧護一起從書房出來,並無第三人;盧護仍是五短身材,穿墨綠袍衫。”
婉娘沉吟道:“會不會是盧夫人太累,或過於憂思,將夢中的情形當成了現實?”
盧夫人歎道:“這個我也想到了。那盧護見到我,同以前一樣有禮有節;早餐時我借機和溢軒獨處,說昨晚似乎看到一個紅衣女子,溢軒卻道是我眼花,表情和神態看不出任何異樣。我便想,難不成自己是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