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芷汐留給他僅剩的東西了,這三個與他們兩個血脈相連的孩子,無論是哪個,玉羅刹其實都是捧在心尖上的。隻是聽風和西門吹雪到底是男孩子,不能像是拂月那個小女兒一般嬌寵就是了。

平日裏不許旁人傷害半分的孩子,如今怎麼可能自己揮刀相向?在聽風察覺到如果他不放開懷裏的人,他家老爺子是真的可能要對他痛下殺手的時候,聽風挑了挑眉,帶著懷裏的人躲避的動作卻更快了幾分。

他手腕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翻折,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柄軟劍,內力灌之,和玉羅刹的雙刀發出金戈之聲。打不過你的混小子,不會永遠打不過你。聽風認真應對著玉羅刹的一招一式,並不懼怕被他揍。

芷汐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玉羅刹那一頭銀白的發絲晃得她眼睛生疼,而抱著她的這個青年的身份也並不難猜。眼見著玉羅刹發了狂,一柄彎刀已經欺進聽風的肩膀,芷汐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抽出腰間落鳳。一道水墨真氣充蕩開去,直接震開了打得難舍難逢的兩人——各打五十大板,倒是不偏不倚。

聽風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和他妹妹生的一樣,甚至武器也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卻決然不是他家囡囡的女人。忽然,他周身一僵,猛地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迅速的往芷汐身邊跑去。

有人卻比他更快一步,聽風眼睜睜的看著他爹將人裹挾進懷裏,然後……哭得像個傻逼。

聽風絕對不承認是自己不孝,不過任憑誰看著自家平素一貫冷豔高貴的爹哭得涕泗橫流,鼻涕泡都哭出來了,估計也都會產生和他一樣的想法。

“娘……是娘,對不對?”不願意再去跟自家蠢爹爹你爭我奪,最主要的是怕他爹一激動蹭他一身鼻涕,聽風放軟了聲音,滿懷期冀的看著芷汐的方向——他和自家娘親一直相處到九歲,撒嬌的技能雖然閑置了很多年,不過遇見妹妹之後總算撿起來不少,如今用起來正是駕輕就熟,兵不血刃。

一聲“娘”直接讓芷汐軟了心腸,她一把推開哭得不行的蠢阿玉,對聽風張開了懷抱,哽咽道:“聽風。”娘回來了,娘不會走了,娘對不起你們。

剩下的話全部湮滅在聽風的懷抱裏。他已經不是九歲的身量未足的孩童,也再也不是那個麵對娘親消失,幼妹被送走,大哥傷懷卻無能為力的孩子。他已經長得比他的娘親還要高,手中也握住了比他爹還要強的權勢。如今好了,他妹妹找到了,娘親也回來了——真的是,太好了。

償我平生不足事,此情此景,真的已然足矣。

聽風像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低頭蹭著他娘的肩膀,將不許在旁人麵前流出半分的熱淚,全都滲入他家娘親肩膀處的衣料裏。

玉羅刹在聽風小的時候就和他鬥智鬥勇,不知道在這臭小子身上載過多少次跟頭。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氣,玉羅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和聽風硬碰硬的硬搶,隻是如同少年時一樣搭上芷汐的衣袖,吸了吸鼻子,輕聲道:“阿汐,去看看囡囡吧,她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永遠最知道芷汐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在哪裏,玉羅刹沒有跟她說自己這麼多年有多麼想念她,又有多麼努力的去尋過她。玉羅刹也沒有問,這些年她去了何處,有沒有受過苦,過得好不好?

他隻是這樣尋常的提及他們的小女兒,說著她如今的模樣,然而語氣就仿佛這些年芷汐從未離開過。

這是玉羅刹的溫柔,他能夠咽下許多苦澀,能夠忍耐許多離別——隻要如今芷汐還在,那麼剩下的,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