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這會兒已經麻利的將東西準備好了。葉孤城直接握住了拂月的小手,對她說道:“讓子午來。”

子午是暗衛出身,縫合包紮傷口這種事情他實際上比葉拂月要純熟。這個女子能否被救活的關鍵在於能不能順利止血,如今拂月已經幫著她將血止住了,那剩下的事情交給子午處理也無不可。

拂月這會兒手臂酸麻,太素九針勉力施展,也實在是她的修為還太淺薄了一些。也不逞強,拂月直接將手中的針線遞給子午,自己轉而去給子午遞上消炎的金瘡藥和包紮用的白布。

子午動作利落,三下兩下就縫好了這女人長長的刀傷,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哎呀,子午手藝可沒有小夫人好,讓我縫的這幾針定然是要落疤的了。”

到了這會兒,子午倒也沒有說什麼非禮勿視了,畢竟現下就隻有他們這些暗衛以及城主和小夫人,城主那是明擺著不舍得小夫人操勞的,這樣的情況下,難道還指望他們家城主去給一個陌生女人包紮傷口麼?

歎了一口氣,子午手下的動作更麻利了幾分。

正在這個時候,葉孤城聽見了一陣小小的啜泣聲。他尋聲望去,從窗戶能夠看見這家的廚房。隻見廚房的水缸蓋子動了幾下,葉孤城抱起拂月,走進了後廚。

他掀開了蓋子,便看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蜷縮在水缸之中——或許並不是五六歲,隻是他看起來比之尋常的孩子要瘦小一些。水缸裏還有半缸水,將這男孩的衣衫浸透。他仰頭望向葉孤城,身子明顯的瑟縮了一下,然後認命似的抱著手臂閉上了眼睛。

看見這幅場景,葉孤城並沒有說話。

被他抱在懷裏的拂月看了看葉孤城,又看了一眼蜷縮在水缸裏的小男孩,試探性的對他詢問道:“水缸裏多涼啊,你要不要先出來?”。

此地並不是能夠讓拂月全然放心的白雲城,所以拂月並沒有貿然對陌生人伸手,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態,雙手環住葉孤城的脖頸。這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看著便有些可憐,可是拂月並沒有隨處揮灑自己的善心,因為她並不想給她家阿城添麻煩。

——方才救下那個女子,是她自幼被教導的醫者仁心。既然承襲了萬花醫法,那麼她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的麵前失去生命。可是這會兒的這個男孩不同,他不是病患,對於拂月來說,他隻是一個陌生人。更何況經曆了被劫持到中原的這一遭,拂月也成長了一些,對待白雲城以外的人都多了幾分警惕。

對於這一點,葉孤城十分滿意。

那個男孩沒有動,卻是深深的望了一眼被人妥帖抱在懷裏的小女孩。轉而,他望向葉孤城,咽了一口唾沫緩解發緊的喉嚨,而後澀聲道:“你要殺我麼?”就像方才的那些黑衣人一樣。

葉孤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問了一句:“你是誰?”

那個男孩抿了抿唇,眼神如同一隻幼狼一般。最終,在他看到葉孤城懷中的拂月清澈的眼神的時候,終於低聲道:“我沒有名字。”

拳頭不由攥緊,像是孤注一擲的賭徒一般,他忽然道:“可是我娘說過,我姓明。”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了,為了這個秘密,他和他的娘親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卻最終沒有躲過這場追殺。他其實並不明白,自己和娘親什麼也沒有做錯,可是為什麼就是有人要來殺他們?為什麼有人對他說過,說他會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可是到如今他已經七歲,卻連一個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他的姓氏是一個秘密。而如今,他選擇將這個秘密告訴麵前這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