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好好的。”她伸出手,慢慢地撫摸著那細碎的發,歲月仍靜好。

慢點走

葉清林生孩子的時候,整整一個晚上才生下來,胡悅來聽著裏麵撕心裂肺的喊聲,恨不得躺在那裏的人是自己。阮月上前拍拍他的肩:“老少年,鎮定點。”他哪裏鎮定得下來。聽到孩子哭聲的時候,他真想朝著天空開一槍。

孩子長到三歲之時,胡悅來滿五十歲,那個小女孩跟在他屁股後麵,“爸爸、爸爸”地叫著的時候,他飽經風霜的心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原來自己要的也不過如此。

孩子長大七歲的時候,開始上小學,胡悅來的生活一下少了很多樂趣,沒有了那個小身影,他顯得有些落寞。葉清林說:“你這是找虐呢?在家折騰你你就開心了。”胡悅來一想,還真是這樣,他喜歡被她當馬騎,喜歡將她扔的高高的,喜歡她摟著自己脖子親昵的模樣。

孩子長大十四五歲的時候,已經有了些許的叛逆苗頭,她甚至會叫胡悅來“爺爺”,因為這個稱呼,讓他傷心了好久。但是那個貼心的小姑娘,會在他的耳邊輕聲說:“爸爸,我愛你。”

孩子長到二十歲的時候,因為一直在別的城市上學,相見的次數極少,而胡悅來已經真正變成了滿頭白發的老爺爺。每當他眺望遠方,希望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葉清林就站在他旁邊,挽著他的胳膊說:“孩子都是鳥兒,總有一天會離開家園找尋自己的天空。”胡悅來從未感受過那種自小離家的淒涼,因為他沒有家。

孩子長到二十五歲的時候,帶回來一個男人,胡悅來吃飯的時候抖著手對那男人說:“如果你敢對我的女兒不好,我就一槍打斷你的腿。”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不要說拿槍,就算是端起一碗飯也是困難的。葉清林不著痕跡地踢了他一下:“說什麼呢,嚇著孩子了。”

孩子出嫁的那天晚上,胡悅來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久久不能入睡。他躺在床上,頭靠在葉清林的肩上,歪斜著腦袋,用渾濁不清的眼睛仔細辨別那印入腦海的痕跡。葉清林說:“胡悅來,你傷心嗎?”他點點頭。葉清林抱緊他,眼淚滲進他的發絲。

葉清林早早地做好了去叫胡悅來起來,她拉著他的手,一片冰涼。她將臉貼到他的臉上,閉上眼睛,笑著對他說:“胡悅來,你慢點走。”

葉清林陪在他身邊的日子並不長,算來算去不到三十年。她有時候會想,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遇到他,或者早出生一些時日,這樣他們走下去的時間就會更長了。一些人與一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分開亦是如此。隻是,她的人生少了他,像是一個圓被切去了半邊,無法前行,隻能眼看著空缺的洞口被大風大雨填滿,淋濕了她的發與衣衫,卻無人來遮。葉清林是自私的,她既要相愛一世,也要相守一生。

胡悅來,你慢點走,等等我。

番外

袁白遠是恨自己的。他恨自己將那麼多年積累起來的情感世界一並瓦解。那時的他太過於天真,總以為什麼都不會變,卻沒有想到,最先變的人卻是自己。葉清林父母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也在家。他在臥室裏麵,聽到了他們吵架的聲音。

“老袁,你不能這樣做。”葉儒湘的聲音極為激動,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狼,差點咆哮起來。

“老葉,你先冷靜一下,喝點茶。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咱們好。你想想,你住的那棟家屬院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如今已經破舊得不成樣子了。我身為學校的股東,有責任去重新開發那塊地。等房子蓋好了,你們也會住的更舒服。”他的父親袁永泰說。

他才知道,父親不但成了學校的股東,還介入了房地產業。他想要和一些開發商合作,共同開發學校旁邊的家屬院。而葉儒湘卻不同意,那是學校的地,而不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