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處在某種生活狀態中,這種狀態既包含著物質的擁有,更顯示著精神的姿勢。因為身在此山中,我們自己往往很難用一個詞來描繪這種由諸多元素合成的狀態。但旁人,或許因為與你存在著距離,反而能清晰地穿透你的言行,對你的生存狀態作出一言以蔽之的、綜合性和概括性極強的評價。“溫柔的掙紮”這個語彙就出自我一位文友的描述,“溫柔”與“掙紮”這兩個情感指向迥然有別、行為姿態截然不同的詞,居然能如此浪漫而又理性地、輕柔而又有力地統一於同一個話語環境中,不由讓我怦然心動,我認同它作為我生存狀態的語言形態了。
自古及今,對有理想、有誌向的人來說,“入世”與“出世”總是一對矛盾。“入世”,便免不了與俗世產生種種的齟齬。不甘心於以皓皓之白蒙世俗之塵的人們,隻能選擇精神的“出世”,在自己的心靈深處,留一泓純淨的山泉。這或許就是一種掙紮。這種掙紮,可以發為焚膏繼晷,可以發為對酒當歌,可以發為曲水流觴,可以發為彈琴長嘯,可以發為醉臥沙場……在我,隻是尋常的讀讀寫寫罷了。
令我羞慚而無奈的是,我始終不是一個隻固守自己精神領地的“逸民”。有的人,為了自己的精神生活,可以睥睨世俗的種種,可以漠視八麵來風。我敬佩他們的高格獨標,但我做不到。一方麵,我仍要承擔我所扮演的社會角色和家庭角色賦予我的責任;另一方麵,出於各種情勢,我也不得不時而躲閃,時而騰挪,時而委曲,時而迎合。所以,作為修為尚不到家的凡夫俗子,我的所謂“掙紮”不是金剛怒目式的,仍是溫柔敦厚的。
這本集子,是我賦閑在家一年的產物。為了對應書名,分為“溫柔:情”、“掙紮:思”兩編。這種拆字的遊戲本有些牽強,好在第一編確以溫柔的情事為主,第二編那些理性稍強的文字,也算體現了我對於庸常安逸生活的一種掙紮吧。
今年7月,是包括我在內的南京大學中文係1983級本科生畢業20周年。今年,我也將完成我人生的重要轉折——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工作。謹將這本小書,這一束情思,獻給我20年來魂牽夢縈的大學時代,也獻給我18年無怨無悔的軍旅生涯。
阿明
二00七年四月於
南京東郊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