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起哄起來,一個男生已經拉開半關的車門溜了進去,小皮趾高氣昂地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我看過我爸用這鑰匙開車的哦,那車溜溜地就開了。”
於是一群人全丟下花燈跑上去,爭先搶後把我推擠到一旁,我杵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阿暖也興奮地跑上去,隻好在原地幹站著。
突然隻見那車全身發起光來,前麵的車燈亮得蓋過一切花燈的光芒,我連忙跳到一邊,卻見那部車就往前開去,我嚇了一跳,隻聽裏邊的人猛地尖叫起來,“小皮,快停啊快停啊,往坡下滑去了……”
我麵色僵白地著那部車慢慢滑下坡,再往下開就要到大馬路上了,我轉身就想跑去叫大人,車子卻驟然停在半坡中,幾個人連滾帶爬地跳下車來,一個個嚇得眼睛睜得大大的,我仔細看著那扇車門,卻見不到阿暖,我著急地抓住小皮,“阿暖呢,阿暖怎麼沒下來。”
小皮眼珠子咕嚕嚕地轉,“阿暖還在車上……”
我沒有多想就衝上車,“阿暖,阿暖,阿暖……”
身後的車門“砰”地關上,發出很大的響聲,我驚恐地轉過頭,隻見小皮站在車門口大喊,“車門怎麼關了呀,亞木木,你動鑰匙,再動旁邊那個……”
我不太懂小皮說的話,手忙腳亂地摸著鑰匙一通亂攪,又在旁邊碰碰一堆看都看不懂的東西,忽然車又亮起來,我坐在車裏麵看著車燈把往下的坡照得燈火通明,車不停震動著,我嚇得坐在座位一動都不敢動,呆呆地看著車往下滑,怎麼辦怎麼辦……要衝到馬路上了……
“阿暖阿暖……”我扒著車座往後看去,卻見整個車裏空空如也,隻有我一個人。
救贖天使的降臨 (44)
從後麵的車窗我能看到小皮那一群人全站在坡上又玩起了花燈,完全看不見我似地,那麼漂亮的花燈被他們排成一個圈圈,其中有阿暖……她吊著一盞蓮花形狀的花燈站在那邊,臉似乎有往我這邊望過。
回過頭,車還在往下滑,我嚇得往前麵一頓亂拍,突然車子又發出刺耳的喇叭聲,把我嚇得呆在那兒。
“啊——”車根本不停下,我亂敲著車窗,怎麼開車門,這門為什麼推不開……
“砰——”
隻聽一聲巨響,車子停了下來,蹲跪在車內的我睜大了眼睛,隻見前麵的車窗上全是石榴樹的樹葉和枝丫,我往旁邊的車窗看去,車子滑偏了下坡的道,被長在坡下的一棵石榴樹截住,整個車半邊是淩空的……
車外明亮的車燈突然間熄了,我隻能看到漆黑一片,我驚慌地又往後車窗看去,隻見坡上那一群明亮的花燈正與我反方向地慢慢離去,越來越遠……
我想喊叫,小小的身子在車內拱著,車子猛了晃了幾晃,搖搖欲墜地就好像隨時要掉下坡,我隻能看著那本來花燈滿坡的地方最後也隻剩下黑暗。
我不敢動,隻能蜷屈著身體坐在車門邊,周圍黑得連顆星星都看不到。
眼淚水叭叭地掉下來,我狠狠地抽泣著,車子卻因為我身體的顫唞而輕微晃動,我隻能用牙齒死死地咬住手指,不敢讓自己哭。
那一年,我和阿暖七歲,我第一次感覺到絕望。
我被救出來的時候,是阿暖拉了小皮的爸爸來,那時候已經是淩晨,天正微微發亮,我冷汗淋漓地被抱出車,整個人僵硬得像個木頭人一樣。
阿暖在一旁哭得像個傻子,“阿木,耍耍你他們說,從另一邊車門下來我從,我、我他們身後藏著,你看不到……沒關係的她們說,沒關係的她們一直說……”
我看著她哭,嘴張了張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就繼續哭,“小皮爸爸說、說死人……會死人,我好怕,以後我再也不聽別人的了,再也不聽了,再也不會耍阿木了。”
那一次,好像是阿暖第一次說對主謂賓的語序。
原來阿暖把那件事記得那麼深,我頭靠著車窗望向外邊,指尖不自覺地在窗上畫著圈,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前麵會碰到什麼我連想都不敢想……
“我的木木是個正常人。”
“阿木,你真得是最善良的。”
老媽、阿暖,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再輕易使用這種可怕的能力,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你們相信的那種人,善良的普通人。
尾聲 (1)
我把信放進外套口袋裏,一邊把笨重的行李箱拖出門,望了一眼萊亞市蔚藍的天空,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千蘭黛,希望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不會太驚訝,我離開以後你就過回屬於妖精你的生活,等我找到沉睡力量的那一天,我們都可以變成正常人了。
我提著行李箱往小區外走去,還沒走出多遠卻見一個小男孩停在街邊倚著自動售販機仰頭喝礦泉水,一頭銀藍色的碎發在陽光下極其耀眼,天藍色褶皺的襯衫配上一條純黑領帶成熟得不像個幼稚的小鬼,瓷白精致的臉仰著,一雙漂亮如玻璃似的眼珠子卻朝我這邊看來,我連躲都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