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1 / 3)

“她說:‘上次,你的那些話,我想很久。我曉得,你表麵上啷子都看開,其實心裏又啷子都放不下。還好,你啷子都沒得看開,還有救。’”

“我覺得,此時此刻,我與她才開始存在,仿佛是正曆經著一個‘劫’。這大概也算是我步入社會的第二‘劫’吧。這時,一種神秘而重要的東西在我心中兀然出現,使我從虛妄的幻想中重新回到現實,落腳到一個更為實在的環境。”

“‘你曉得吧,現實與過去及至將來比起來,它重要得多。除非你準備離開這個地方,而離開是需要時間哩。而人們是不會忘記你的過去的,盡管過去不能證明你如何如何,但能證明你是怎樣一個人。你是怎樣一個人,對我而言也許不重要,但在別人,這,卻重要得不能再重要。’”

“我全神貫注地看著她,兩眼潮潤。常常地歎息了一聲。‘謝謝。’‘不用謝。說到謝謝,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謝謝你那天沒有給我一頓狠揍。你異於常人,有著別人無可比擬的忍勁兒。而且是一個直腸子,所以我跟你直話直說。並且你也不會怨我恨我。常言說,樹直有用,人直無用,國家單位尤其如此。’”

“在這次談話之後的第五個月,我支邊去了。開始,我是極力不想去的,但是,眾所周知,任何的胳膊是擰不過大腳哩。更何況我是螳螂腿擰象腿。支邊工作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之一。那天,我冷清清地站在車站,孤獨地等著客車的到來。隻聽候車室門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黃。’不用我講,你也應該曉得是哪個來。”

”“是的,這還用講。”

“她走到我麵前道:‘我來送你。’聽到她這句話,有一個感激的聲音,直到現在都還埋在心裏。”

正如黃權路所預料,哦不預感的。瘋子隻有在經過世事的慢慢咀嚼後,在長長的一段歲月後,才能顯現出瘋子之所以成為瘋子的風采。

這種現象也許是一次不經意的邂逅,也許是長期的打磨,也許是漫不經心的一次會晤,也許是不倒翁似乎的長出青苔。而後,在一個淡然的記憶裏,旁人的冷眼在淡然之間,突然熱望有加。隻有在此時,你才發覺,連自己對那個現象都深信不疑了,卻又睜開多疑的目光,打量著突然健全的身軀。

不過這段時間,對他來說一等,就是四年。四年後的一天,陰霾橫空的天底,突然閃現著一絲難得的溫情,一種有別於愛戀又勝似愛戀的溫柔。

這片溫柔頓時濕透了他本已幹涸的心。

他用近乎急促的語速講完了這個親切的往事片段,而後又陷入長久的回味。他的眼角似乎淡淡地掛著淚光。光在一閃過後,他淒楚地笑了笑。

“謔謔謔,事情就像呃,在你失落時,偶遇一泓清泉,清清的山泉水仿佛重複著《高山流水》那般清脆而又明晰的韻律。在這韻律中,讓我看到了在經曆重重困難後,一份得之不易的真情。”

盧征程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他實在不明白,黃權路居然這這樣訴說完了那一段經曆,像是講述他人的故事。

在他還不未回過味來時,黃權路的言語卻突然歡快起來。黃權路激揚的聲音又拽走了他的錯愕。

“我記得,那天是一個臘月間,寒雨紛飛。一向有潔癖的她,滿靴子的稀泥,沒過鞋腰,急衝衝趕到車站,兩眉泌汗。‘你吃過早餐沒得?’說著,她的身旁突然多了個男人,親切地看著我,眼漾似水。‘兄弟,走,吃點早餐再上車。’那個男人一看就是挺厚道的人,厚道得眼裏蕩漾著一瀉山泉,我的心裏暖暖的,又響起了《高山流水》的清韻,緩緩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