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確定,如果我沒失去冷靜,是不是就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隻可以確定,當我終於如願以償地抱了小叔叔,讓他完完全全地屬於我,再也不可能逃離的時候,我是滿足的,我並沒有後悔。

如果不將小叔叔關起來,總有一天,他終將離開我的世界,父親不會允許我和他在一起,世俗不會允許我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會讚同我和他在一起——為了避免這樣早已可以確認的結局,就由我,來將他鎖在身邊吧。

我聽見他在性/事中喊出我的名字,手下觸及是渴望已久的肌體,我幾乎要滿足地喟歎出聲。

——這樣就好了,小叔叔永遠不會再離開了,現在,他隻屬於我一個人了。

叔叔開始長時間昏睡的那個夏天,我突然發現,有什麼事情脫離了我的掌控。人力所永遠無法限製的某些力量,終於開始不受我控製,令一切走向我無法回避的結局。

雖然一直盡量保證著島內的幹燥溫暖,保持著食物的精細,小叔叔卻像飽受數九寒天的摧殘一般,一點點虛弱下去,我對歧黃之術向來也被稱作精妙,所以自然也能發現,大夫們說的並非誇大其詞。

心情抑鬱,情緒不穩定,身體一步步衰弱,昏睡時間毫無緣由地延長。

我開始害怕起來了。

恐慌像是漫天的風沙,遮蔽了我的內心。

也不成眠,輾轉反側,我環抱著小叔叔瘦如枯骨的身體,心中酸澀鈍痛。

——這就是後悔麼?

在將小叔叔接道我的私宅時,他的心情開朗了很多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種異樣的明朗,讓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記得在有陽光的早上醒來的第一天,小叔叔突然問我:“隨雲,我們在哪?”

“在蘇州。”我回答他,用內力烘暖他僵硬的關節。

“為什麼我們不回無爭山莊呢?”小叔叔的語氣裏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困惑,我覺察到了某些微妙的不對。

我問他:“我們已經離開無爭山莊很久了。”

長久地沉默之後,小叔叔突然問我:“為什麼我們要離開無爭山莊?”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告訴小叔叔,我是原隨雲,你是原岐月,我們現在離開山莊在一起,已經有兩年多了。

“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我不厭其煩,說著任誰看來都愚蠢不已的話,一天好幾遍,但是一回過神來,小叔叔又要問我:“我們為什麼離開了無爭山莊?”

我妥協了:“我們馬上回去。”

小叔叔滿足地笑了。↑思↑兔↑在↑線↑閱↑讀↑

我們出發啟程,在旅途中小叔叔終於正常了一段時間,他問我:“原隨雲,我們回無爭山莊麼?我們怎麼能回去呢?”

“你想回去,我們就回去。”

黑暗中我感受著他久違的邏輯清晰,聞著他身上濃重的藥香。

他一直吃藥,直至行到中途,還是撐不住,渾身發燙,思維混亂,胡言亂語。

“大哥,我想回家。”

“原隨雲是蝙蝠公子。”

“原隨雲是個變態。”

“隨雲真懂事啊。”

他的毫無條理混亂不堪的話語因虛弱而含在喉嚨裏,有時突然爆發,帶著沙啞的哭腔。

已經不能夠趕路,我們暫居在途中路過的小村中,希望時間能夠帶走一切苦楚。

——時間能夠帶走一切苦楚。

我時常覺得,人真是強韌的物種,不管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我手下的試驗品總能吊著一口氣,生命雖然弱小,但是真要死去,卻似乎也有點難度。

可是真奇怪吧。毫不在意的雜毛狗們,受盡折磨仍然活的好好的。我捧在手心裏愛護著的小叔叔,為什麼就這麼死了呢?

毫無預兆的,措不及防的,無法阻止的——

死亡。

午後的陽光帶著暖意,柔和地灑落在身上,我所珍愛的人,上一秒還在我懷中淺淺的呼吸,下一秒,卻突然消弭了存在。

不見了。我驚慌地差點跳起來,可是雖然沒有了靈魂,軀體卻也曾經是對方的一部分,我所唯一能夠珍視的東西,此刻脆弱地躺在我的懷中,荒蕪聲息。

這比我長久以來所麵對的黑暗,更加讓人窒息。

我的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隻是不斷攪動著胸口的肌肉與神經,疼痛令我大腦轟鳴,從小到大,我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感受。

我的身體被撕扯著,靈魂被硬生生隔出去一塊,懷中的人失去了大部分重量,失去了他鮮活的存在的痕跡,一想到這一點,我便覺得是置於爐火之中,正被燒的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陽光是冰冷的,風是冰冷的。

我將冰冷的軀體緊緊擁抱在懷中,內心風沙平息,卻一片荒涼。

——我後悔了,小叔叔。

怎麼辦呢?隨雲後悔了……

很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