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悅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舍不得移開視線,用力地抱了抱兩人,嗔笑,“你們兩個!”真好,唐岩還沒有出事,唐恬也沒有委屈自己嫁給不喜歡的人。一切噩夢都還沒有發生。

小弟不滿地叫起來,奶聲奶氣,“姐!不要把眼淚蹭我衣服上!”

唐心悅忍俊不禁,輕拍了下他的屁股,“小滑頭!’

笑容中幾分苦澀,小弟雖然成績不好,但腦袋從小靈光。那個時候他想上職高學一門手藝,可家裏為了她讀大學,已是東拚西湊,再也拿不出一點錢來。

小弟和母親大吵了一架,後來憋著氣出去跟著人做工,結果出了礦難事故。

妹妹更是為了這個家犧牲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陸秀雲看姐弟三人嘻嘻哈哈笑鬧起來,鬆了口氣,把搪瓷碗塞到唐心悅手上,“你這次生病可把媽嚇慘了。快吃點東西補一補。”

她接過碗,就著昏暗的燈光看到是一碗醪糟水,裏麵漂浮著兩個白嫩的荷包蛋。

糖水散發著熱氣,香的旁邊兩個小的目不轉睛盯著碗,不住的咽口水。

唐心悅心中酸澀,小時候家裏貧困,母親靠著養雞鴨賣蛋攢點錢,供他們讀書。所以平日裏想吃個蛋,隻有過生和過年那幾天。

陸秀雲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喝著,我回廚房給你熬藥。碗你讓幺妹拿過來。”

說罷轉身走出了房間。

“好。”看母親前腳走了,唐心悅後腳立刻就對兩個垂涎欲滴的小家夥,溫聲道,“來,你們兩個把蛋分吃了。”

唐岩眼睛一下亮了,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猶猶豫豫地伸手捧碗。

伸到一半,被旁邊的唐恬用力拍落了,唐岩委屈抱著手,黑溜溜的眼睛快要滲出水來,嘴一癟要哭不哭,“你打我幹嘛!”

唐恬瞪著他,一本正經,“這是媽給大姐吃的,大姐生病了要補身體!我們不可以吃!”

唐心悅心一下軟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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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岩聳拉著小腦袋,一聲也不吭了。

唐心悅挨著用力親了親兩人軟乎乎的臉蛋,“沒事,我已經好了。姐給你們吃。”

兩人這才綻開驚喜的笑臉,“謝謝姐!”

唐心悅把筷子先遞給小妹,唐恬就著她端碗的手先吃了一個荷包蛋,然後換唐岩吃。

兩人不爭不搶,安安靜靜地吃著醪糟蛋。

碗裏的熱氣氤氳了兩張模糊的臉,唐心悅恍惚間想起,是了,那一年她12歲生日,卻發了高燒,在床上渾渾噩噩躺了好幾天,差點就要死了。

山裏窮又沒有醫生,是母親夜不能寐,一次次用涼水給她擦拭身體降溫,捏著嘴灌熬的土方子,才把她拉了回來。

所以,她是重生到了那次吧?

“姐,”稚氣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沉思,回過神看到兩個孩子端著碗湊在她嘴邊,“你喝點糖水吧。”

唐心悅稍微抿了一口,家裏這麼窮,糖的珍貴不亞於油,說是醪糟蛋,也沒撒幾粒糖,酒味壓過了甜味,在舌尖繞了圈就沒有味道了。

唐心悅把碗推給他們,“你們喝,我再睡會。”

兩個小孩乖乖地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了糖水,意猶未盡舔舔嘴巴,拿著空碗放輕腳步出去了。

室內恢複了安靜。

唐心悅躺在床上,望著蛛網結滿的屋梁,歎了口氣,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與去世的親人能夠再次重逢固然是驚喜的,而慢慢冷靜下來,想到又要再過一次貧困的學生時代,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致。

“怎麼就重生在這個時候了呢。”

因為這意味著,那樣貧苦的生活,還要再來一遍。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次一定不能讓家裏人再落到前世的淒慘光景裏。

要怎麼辦才能改變局麵呢,唐心悅回顧自己短暫的人生,每一步她都拚盡了全力,從沒有懊悔的時候。而如今想來又要怎麼才能改變?

唐心悅思索著,目光久久落在牆上泛黃的日曆上,她有在過去一天上打紅圈的習慣,而上麵的日期顯示著,今天正是1992年2月26日。

新春剛過完,學校開學不久,她正讀小學六年級下學期。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在床上拆了床頭的靠板,手伸進去裏麵的縫隙窸窸窣窣摸索一陣,拿出一疊信紙。

信隻有七八封,不算厚,每一張信裏麵的內容都不多,頂多一頁紙。

唐心悅粗略掃了一遍內容,看著這些曾經爛熟於心的文字,心情平靜到幾乎默然的地步。

唐心悅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村小因為條件惡劣,差點辦不下去。是環宇集團捐助資金,為他們修建了新的學校,和一大批桌椅板凳。

不僅如此,還設立了一個幫扶製度。即隻要能夠考上初中、高中的,就會從設立的資金庫中拿錢出來幫助他們繳納學雜費,讓他們能夠繼續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