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從鼻腔一直蔓延到每條神經,仿佛是要湧入血液的濃稠氣味。意識還是模糊的,從零零碎碎的記憶中,仿佛還能拚湊出一些事情,腦袋痛得仿佛要爆炸,渾身都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蜷縮在肮髒的地上,呼吸間有塵埃來回飄動。
好冷。好疼。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仿佛被黏住一樣,無法睜開。手腳被綁起來,被繩子勒緊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這是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嘴唇微微張開,想說話,但是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響。艱難地睜開雙眼,意識微微清醒,這讓我知道我還活著的事實。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背影,應該是聖天翼。
他……好像在和誰打電話?
“我早就調查她的事情了,她還以為我是傻子嗎?”聖天翼的聲音冰冷,這讓我不禁猜想,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她一開始灌我喝酒的時候我就警覺了,裝作喝醉的樣子看她到底想幹什麼,還假裝吃了她的安眠藥,不過真沒想到她居然能找到資料……什麼?你要來?好,那先這樣。”
對方是誰?他竟然用一種恭敬的口氣說話。
意識到他放下電話向我走來,我慌忙閉上眼睛。
“誰叫你多事。原本當我手下的時候我還挺喜歡你的,畢竟是個得力的助手,如果……不知道我真實身份的話。”他蹲下身子,冰冷的指腹輕輕地掠過我臉部的每一寸肌理。
“真可惜,可能留不住你了。”他的語氣中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惋惜。
當他摸到我嘴唇的時候,我突然張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出乎意料,他沒有反抗。
“下口真狠。”他看著被咬破皮的手指,不滿地搖了搖頭,“你的脾氣還是這樣。你要是一直都裝不知道該有多好,至少我還能救你一命。我知道你那時候追查Emily,她是個傻孩子,我知道她跟零亞有過節,就決定利用她。其實她到現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隻覺得自己是幫老板跑跑腿、做做事,真是個好員工……誰知道你居然會為F·Y那麼拚命,還誤打誤撞地把Emily救了出去,自己又跳回了這個火坑。”
他撕下一個創可貼貼在傷口處,大概是有些疼,他蹙眉吸了口氣:“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讓你離開公司其實也是為了救你。”
為了救我?莫名其妙地炒我魷魚是為了救我?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他抬頭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眸子的深處一片死寂,“我站在這個位置,回不了頭。有時候站的位置高了,就連心也跟著腐爛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欲望和利益已經不給我後退的空間了。”
——有時候站的位置高了,就連心也跟著腐爛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身上還是那件雪白的禮服,好冷……
他沉默地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起身走了。
可能聖天翼的上司來的時候,就是我的死期了……
涼月,看來是沒有機會完成任務了。
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難道非要等到死亡來臨的時候,人才會直麵自己的心聲嗎?
腦海裏回放著過往的一切……還記得第一次去威尼斯的時候,在飛機上遇到了冷漠的冥夜,居然寫了一張充滿孩子氣的紙條塞進他的包裏;還記得開門的那個冷漠的涼月,眼神就像貓般警惕而又性感,讓我瞬間沉醉;還記得溫柔的宮亦哲給我泡了一杯清爽的檸檬茶,香氣四溢;還記得孩子氣的秋羽炎第一次見麵就撲到我身上的樣子……
回國之後,沒有預兆地再次遇到F·Y一行人,漫畫中的他們就這麼從天而降,來到我的現實生活裏,然後我遇到了那個一向花心卻為我變得專情秋羽澈……
然後又莫名其妙住進了別墅裏,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
恍惚中不知過了多久,生鏽的大門發出“吱呀”的響聲,是聖天翼回來了嗎?
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在耳畔回響,依舊是那樣居高臨下的姿態,梳著褐色的大波浪卷發,抱胸站在我麵前,我的瞳孔瞬間放大——
是歐陽夏。
好可怕的女人,要追蹤的最終老板竟然一直在F·Y身邊。這個聖菲的金牌經紀人,竟然是聖天翼的幕後老大。
就因為涼月的那一句“無論她做什麼都是為了F·Y好”,她就一直安全地躲在真相的背後,不受任何懷疑。
涼月,你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呢?是你因為太愛而昏了頭腦?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你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稽查隊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偽裝成經紀人在他們的身邊,掌握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同時好讓自己隨時應對。”
她的臉瞬間變得猙獰,仿佛要將我撕碎燒毀。她用冰冷的指尖狠狠地握住我的下顎,力度大得恨不得把我的骨骼捏碎。
“是,我一直都知道。”她惡狠狠地盯著我,從嗓子眼裏擠出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栗,“我知道F·Y所有的秘密,每當F·Y追到我們犯罪的線索時,我都能事先得到消息及時脫身。直到你來到這裏,涼月對我越來越不信任,後來一段時間逼得我無法再出手作案,都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