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不敢打你,你太過分了!”
“你打你打,今天非讓你打我不行!”
“宋秋月,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你媽那B--”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宋秋月那紅通通、閃著淚光的臉頰上。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宋秋月如一頭被激怒的雌獅大聲吼叫著。
瑤瑤過來護住宋秋月哭著說:“爸,你不能打俺媽,你不能打俺媽,俺媽中午都沒有吃飯……”
“瑤瑤,咱們走,咱不在這兒住了。媽那B,你這個兔崽子,我非跟你離婚不行。”宋秋月說著去收拾東西。
李經緯懵了,天地又在旋轉,傷口在劇烈疼痛,腳下突然一虛,倒在沙發上。恍惚中,見宋秋月提著包,拉著瑤瑤走出去。接著是兩聲”呯、呯”的關門聲。
屋裏恢複了寧靜,隻有風扇在忠實地旋轉。
都走了,都走了,失去了多日的自我如魂附體般來到自己身上。一切雜亂,一切幹擾紛紛剝落。他感到無比的輕鬆、寧貼。到了吃飯的時候,也不想起來,隻願這樣安靜地躺下去。
蒙矓中,見母親朝他走來,依然穿著那件短小、薄薄的黑棉襖,一條寬鬆的暗黃色褲子,剪發頭,黃色虛脹的臉龐,目光呆滯而迷蒙。她從那個凹凸不平的鄉間小道上,微笑著向他走過來。他瞧見了母親,朝她狂奔。到母親跟前,一下子抱住了母親,哭著說:“媽,你去哪兒了,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
母親說:“我還在北董村教書。”
“就這麼近,一共二裏路,你就不說回來一次。”
母親沒有說話,依然微笑著看著他。
他說:“媽,我多麼想你。”說著朝母親跪下,怕失去似的緊緊摟住母親的雙腿。
“媽,你回來吧,哪兒也不要去了。”
“坷垃,我還得走,下節還有課,過些時我就回來了。你要注意身體,該吃該喝不要苦寒自己。”
李經緯哭著叫著:“媽,我想你,你不知我是多麼想你。你不要走……”
李經緯哭著從沙發上坐起來,怔怔地想著剛才的夢。看了外麵,天黑下來。稍許,又躺下,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恍恍惚惚的,葉子和他在一起,仍是他們初戀時常去的那個蘋果園邊的小道上。麥子如一望無際的海洋,春風吹過,掀起一層層綠浪。遍地金燦燦的油菜花,如火焰在燃燒。他和葉子手拉著手,徜徉在如詩如畫的田野裏。葉子仍穿著那身她喜愛的綠色翻領外衣,裏邊套一件粉紅色襯衣,一條深色褲子,一雙帶襻布鞋。頭發梳成兩個小刷子,桃花一樣的麵頰,明淨如水的眸子。她像一個孩子,邊走邊唱著那首情歌,”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唱完了,便笑。笑聲銀鈴一般,順風播到很遠的地方。
正在行走,他對葉子說:“葉子,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
“是什麼?”
“我怕你離開我。”
“不會的,我是屬於你的,永遠是你的。”
“可我有種預感,你會離我而去。”
“不會的,我的寶貝。”葉子說著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可他還是萬分擔心。他突然發覺葉子就要離去,便迅速地去擁抱。可是已經晚了,葉子不見了。他四下望去,田野上隻有蜂兒在飛,隻有陽光、麥田、油菜花、飄拂的樹枝和那條彎彎的田間小道。
“葉子--,你在哪兒--”他使勁兒喊道。
李經緯又一次從夢中驚醒,發覺屋裏已完全黑下來。對麵樓上傳來猜拳喝令聲,他知道那是任世屯又在大宴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