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三個女人三台戲(2 / 3)

過了一會兒,去那邊看施桂枝通知會議情況。施桂枝不在,王卓立說她早上送孩子上幼兒園時,忘記了帶水壺,去給孩子送了。這時電話又響起來,顧大軍接住,說李科長,找你的。李經緯接住電話,話筒裏立即噴出槍彈一樣的話語:“李經緯你是找死哩吧,你才獻四百,你獻一千唄,你都獻了唄,你這個神經病……我不聽你的解釋,頭暈,你死嘍我才高興哩。你快給我要錢啊,錢要不來,你死在外麵都不要回來……我不管那麼多。”電話啪的放了。

顧大軍和王卓裏似乎都猜到了打電話的是誰,嗅到了話語裏的火藥味,神色嚴肅地伏在辦公桌上,偷窺李經緯的反映。這時,施桂枝走進辦公室,避開李經緯的目光,去打電話通知會議。

李經緯像隻受傷了的兔子,惶惶然回到自己的巢穴。他帶上門,頹然倒在沙發上,腦海裏滿是那發紅的彈頭,打著呼哨四下攢射。他在沒有掩體、沒有遮擋物的曠野上四處躲避,然而卻不知往哪兒為好,他已失去了方向。”兩線作戰”,過去可怕的局麵再次發生。昨晚的夢境又出現在他的腦際。他在攀登一個高坡,那坡是那樣的陡峭,幾乎直立,而且光滑如砥。他像戰士匍匐前進那樣運動著四肢。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東西。而腳下是那樣的光滑,沒有一個裂縫和皺褶。而山頂還是那麼遙遠。他向下看去,則是滾滾濤濤的惡水,水麵上漂浮著嶙嶙白骨,有無數獰曆的顱骨,互相撕咬著,碰撞著飄過他的視線。山頂上一塊石頭滾下來,正擊中他的額頭,差點兒掉下去。他的額頭火辣辣地疼痛。他繼續用力爬,用力爬,衣衫磨成了碎片。膝蓋、肘部鮮血淋淋。終於隻剩下一步之遙,勝利就在眼前。可是抓住的一塊石頭突然鬆脫,身體猛然失重,他像一片樹葉被大風吹走。他想起來,可是又像被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壓著。他盡全身力氣向外掙脫,口中大聲喊叫著,終於被父親喊醒。

他像欲擺脫夢魘一般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當日的報紙,把那篇文章又從頭至尾看一遍,可是感覺卻是如此的味同嚼蠟,一點餘味都沒有。昨日的事情仿佛已隔千年,沒有疼痛,沒有悔恨,沒有期望,沒有一點感覺,沒有一絲情感。

好幾天沒見霍哲了,想給他去個電話。拿起話筒,施桂枝正在打。他略一聽,又是在和她那位女友對話:

“想當英雄哩唄。”

“你咋不去當哩,人家出了血,你們還這樣看待。”

“我吃飽撐的,去管他那閑事。全辦公室都在議論,說他出風頭,撈取政治資本,絞盡腦汁往上爬。”

“有這麼嚴重?”

“當然,你沒看他最近心神不定的樣子。就是往上爬也不是這做法,瘦馬幹筋的,還硬往外擠。”

“他那頭是咋回事?好像傷得不輕,眼都腫了。”

“是跟他老婆打架打的。”

“他老婆怪厲害啊?”

“厲害是厲害,可也不能買件衣服都不讓。”

“他不喜歡他老婆?”

“可不是!上周他老婆都說想買個一步裙,給他商量,他說你那麼老了,穿那幹啥。這周他老婆想買個旗袍,他說當個工人,穿恁好弄啥哩。他老婆一分析,知道了他是怕花錢。後來人家自己上街買了。真火色啊!我一見都迷了。我一問也是在明珠買的,咱回來去看看唄……”

“看你又扯到哪兒了。”

“噢,李經緯回去不願意了,就讓去退,這人家會不著急,倆人就打起來了。你說這值的不值的。”

李經緯實在難以聽下去了,放下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施桂枝過來喊叫,尖利的嗓子鋼絲一般劃過他虛弱的大腦:“李科長,電話,是個女的。”

他提起話筒。”喂,你是李經緯嗎?”一個女的,操著家鄉口音。

“是,請問你是誰?”李經緯詫異地問道。

“我,你猜猜吧。”

李經緯在記憶的深處打撈著那同一頻率、同一語調的聲音,他思維的觸角打摸遍了角角落落,也沒有尋到。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

“你再好好想想。”對方自信地說。

像一道金光,倏然躍出蔚藍色的大海,瞬間占據了所有的思維空間。他不敢相信,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