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快去把檔案室的文件一份不少地追回來,把陳市長辦公室的也要回來,全部重新打印……”李經緯指著門,差一點吼出來”就這還是副科長哩”的話。
施桂枝示威似的從一本稿紙上哧啦撕了一張,脆響的雙手一團,捏著狠趔趔地走了。顧大軍正在剪貼報紙,看到李經緯氣憤的樣子,趕快端過來一杯水說:“李科長喝點水吧。”
李經緯看到文件還沒發下去,沒有造成惡果,心緒稍稍得到安寧。接過顧大軍端過來的水杯,自言自語道:“什麼事都幹不成,什麼事都幹不成。”又自責說:“這事也怨我了,沒有最後把關。”
李經緯又把文件拿起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前前後後認真地看了幾遍,又發現一個標點和一處格式上的錯誤。親自來到打字室,盯著打字員逐處更正,又看著蠟紙出來。這時李經緯的傳呼在響,一看是辦公室的號碼,這才忽然想起驗血型的事。看了看表,已是十點十分了。又趕快來到大辦公室,讓顧大軍負責文件裝訂印發,然後快步朝後邊走去。
驗完血型回來,見顧大軍和施桂枝正在裝訂文件。拿過一份裝訂好的,坐在凳子上認真地看了一遍,又交代道:“把原來的和現在的分開,不要混淆了。”
下午,李經緯又往省城打了電話,仍是李萬基接住,說老冀去招標辦了。李經緯說:“你能否傳呼一下,讓他給我來個電話?”
李萬基說:“行,我馬上傳呼。”
放下電話,又在想武明地區劉書記的事。想到朱市長雖然祖籍是武明,也在那兒工作過,但不知道和劉柏齡任領導的時間是否一致,而且不知兩人關係如何,能否說上話。為解決這個問題,李經緯想出了許多方案,最後都一一否定。就在束手無策時,他忽然記起,早五、六年以前,隨前任市長去省城參加全省城建工作會議時,曾在會上結識一個武明地區行署的秘書,他們還曾經在會議間隙裏一起去轉過百貨大樓,兩人各自買了一個當時很時髦的刮胡刀。於是李經緯打開抽屜翻過去的通訊錄。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人名叫諸葛瑋,當時也在行署辦公室城建科工作。
這一發現令李經緯喜出望外,就想馬上打電話過去詢問,可又怕老冀電話打過來,隻好耐著心等待。又等了約二十分鍾,電話還沒過來,於是又往省城打。李萬基說已傳呼過了,一直沒回話,可能正緊張。李經緯想到李萬基應該說正忙著,是怕開他玩笑,才改用緊張這個詞。於是說:“一旦回話,請你叫他馬上給我聯係一下。再見。”
五、六年過去了,各地區的電話號碼有了很大變化,李經緯小本上記的早已是老皇曆,於是又跑到收發室,翻開省電話號碼簿查找武明地區號碼。待查到回來,拿起話筒,那邊施桂枝占著電話在打。等了幾分鍾拿起還在說。
“他老好,還說我哩,上次辦公室開會,他還遲到,叫秘書長在會上點名批評他。”
“那是偶然的吧,李科長在您辦公室威望挺高哩。”
“恁高還上不去,還是水平不行。就他那整天批評人的做法,我看還早哩。”
“你在李科長手下,各方麵還得注意點,招呼給你小鞋穿。”
“我才不怕哩,又不是他的政府,我又不是他雇的。哎,聽說明珠商廈又進了一批可好看的裙子啊,昨天我見咱樓下小紅穿了,那樣式我就沒見過,火色得很啊……”
李經緯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把話筒放下了。他想到這個施桂枝當初不知是怎樣進的市政府辦公室,就這樣子還當上了副科長。於是又想到她的姨父,那位省委副書記。這就叫關係,能化腐朽為神奇,能讓一個毫無事業心、責任感,整日隻知梳妝打扮、長舌婦一樣的人進到市政府辦公室來工作,還能得到提拔。
那邊電話終於放下,這時,行政科黃科長來了,乞求似的笑著說:“弟兄們幫個忙,幫個忙。”
李經緯說:“黃科長有啥事隻管吩咐,弟兄們一定盡力而為。”
“看看,忘了吧。”邊說邊從門旮旯裏拿過笤帚,往李經緯手裏塞。
“快快,我的李老兄哎,今天再不打掃,馮老板要撤我職哩。”
“沒接到過通知啊!”
“通知啦--通知幾次啦--你們都不動,人家外科早都幹結束了。隻當給老弟幫忙哩,行不行?”
李經緯去到那邊,安排打掃衛生的事。見到施桂枝和王卓立、顧大軍辯論什麼。幾個人爭得麵紅耳赤。王卓立和顧大軍說是陳獨秀,施桂枝說是李大釘。王卓立糾正施桂枝說是李大釗不是李大釘。施桂枝說我說的就是李大釘。李經緯心裏暗暗發笑。問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市委市政府為了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75周年,在報紙上登了知識競賽試題,辦公室讓全體人員參加答題。王卓立拿過了試題。李經緯看了在填空題裏,有一道題是:在中國大地上舉起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旗幟的第一人是,A陳獨秀;B李大釗;C毛澤東。施桂枝用尖快得聽不清的語調說:“叫李科長說,叫李科長說,看到底是誰。”
李經緯說:“不爭了,回來辦公室還要發統一答案,到時候再答。現在都停下手頭工作,全力以赴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