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情願地點頭。
小女孩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大哥哥，您幫我謝謝喬阿姨，要是沒有她我就不能上學了。您告訴她，我會好好學習，以後一定會報答她的。”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喬桂芳，你一定給全村人吃迷藥了，不然，他們提到你的時候怎麼個個都像見到菩薩一樣敬仰。嗬！喬桂芳，他們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吧！萬惡的資本家，冷血的女人。
CHAPTER 3 喬桂芳，聽說你小時候是個苦娃娃
我在平安村過著原始人的生活。沒有電腦，沒有PSP，沒有網絡。手機信號奇差無比，打個電話恨不得爬到屋頂上去。我在窮極無聊的時候開始記恨喬桂芳的鐵石心腸。喬桂芳，你狠，把我扔在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我坐在姥爺家的老槐樹上想著到底該找怎樣的借口離開這個鬼地方。這種沒有網絡遊戲，沒有莫小嵐的暑假，對我胡一楠來說，度日如年。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姥姥拎著我那雙扔在角落裏的耐克鞋往河邊走。
“姥姥，這鞋這麼髒別洗了，扔了吧。”我跳下樹，要從姥姥手裏拿過鞋子。
“這麼好的鞋子怎麼能扔啊？”姥姥快70歲了，背已經佝僂。她一步步顫顫巍巍地朝河邊走，我沒有辦法，隻能跟在後麵。
“二妞當年苦啊！她是二女兒，穿的一直是大妞穿剩下的衣服、鞋子。有一年，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給她做了一雙新鞋。她穿著上學去了，很開心。誰想那晚下大雨，二妞就把鞋抱在懷裏，赤著腳跑了回來，身上全濕了，那鞋居然一點兒都沒濕。她是個倔脾氣，打小什麼都不肯說，後來老胡出事，也不向誰喊委屈，這丫頭啊……”姥姥一直絮絮叨叨。
喬桂芳，那時你幾歲啊？不就一雙新鞋嗎？那樣的路赤著腳能走嗎？萬一踩到石子怎麼辦？喬桂芳你小時候做事真沒腦子，一雙鞋哪有腳重要啊！
我在心裏鄙視著喬桂芳，想象著她還是小丫頭的時候抱著鞋子，赤著腳在雨水裏奔跑的樣子。胸口悶悶的。我從姥姥手裏奪過鞋和板刷，發泄似的拚命刷鞋。
CHAPTER 4 喬桂芳，你以前居然這麼饞
晚上的時候，隔壁的四嬸送來了白粽子。
“二妞小時候最愛吃粽子了，那時窮，吃不起。”我聽四嬸和我嘮叨粽子的事情。喬桂芳，你知道我後來聽到了一個多麼可笑的故事嗎？你十四歲那年的故事。
喬桂芳，你十四歲那年居然還那麼饞。你想吃白粽子，答應幫四嬸家的哥哥切土豆，切完兩大筐的土豆後你就能吃到一個白粽子。你一個人蹲在地上使勁切著土豆，你是眼花了還是走神了？那麼鋒利的刀你居然直直地往手上切。小半個手指被切掉，十指連心，你忍不住號啕大哭，四嬸說，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你哭。
可是你怎麼就那麼沒出息呢？四嬸給了你兩個白粽子以後你居然就不哭了，隨便用布包了手指以後就把多的那個粽子給了大妞。你掛著眼淚吃粽子，嘴上卻在笑。
我想起莫小嵐上美工課的時候手指被小刀劃了一個小口子，她趴在桌上哭了大半節課。可這才像女孩子啊！嬌嬌弱弱。原來喬桂芳你十四歲那年就已經不像個女孩子了！
可是喬桂芳，你有那麼饞嗎？這白粽子有什麼好吃的，沒餡沒味道，值得你拿小半個手指去換啊？我還記得小時候曾問過喬桂芳為什麼左手的食指缺了那麼一大塊，喬桂芳總是苦笑。
怪不得每到端午，喬桂芳無論再忙都會趕回家包粽子。實實的大粽子，她一口氣能吃好多個。而我總鄙夷地看著她，一口也不嚐。
那天晚上，我吃了四嬸留下的白粽子，好像真挺好吃的。喬桂芳，你當年也是被這糯糯的味道吸引了，是不是？
CHAPTER 5 喬桂芳，你是故意讓我難受的
在平安村，很多人會到姥爺家看我，他們都叫我“二妞家的小子”。我一開始聽著很不爽，憑什麼喬桂芳的土名字會成為我的名字的前綴。可是沒辦法，鄉親們很和善，我隻能接受。
在姥爺家的大槐樹下，我聽他們聊山海經，聊家長裏短，還有聊二妞的故事。
據說，二妞從小成績就很好很刻苦。據說二妞總是會被大妞欺負，可從來不吭聲。據說二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大人到地裏幹活。據說二妞本來可以上大學的，卻因為大妞而上不了了。
為什麼？我打斷他們的談話。為什麼二妞沒能上大學？我很好奇，這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事情。喬桂芳最不願談及的就是她的學曆，到後來她偷偷去上夜校的時候我還老嘲笑她當年怎麼不知道好好學習！
“唉！”姥爺歎口氣，“二妞高考那天，大妞搶著把自行車騎出去玩了。考試的地方離平安村二十公裏遠，二妞是跑著去考場的，遲到了半個小時，不讓考試了。”
“對啊，二妞倔！又跑回來，回來也不哭也不說話。隔天就收拾行李跟著他們去了城裏，這一晃都幾十年了。”另一個大娘感慨著。那一年，喬桂芳十八歲。十八歲那年，她離開平安村，然後便一直在外闖，直到成家立業，結婚生子。
我不知道，那一年，如果喬桂芳順利參加了高考的話，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是不是就不會遇見胡振宇？是不是就不會再有胡一楠？是不是她就不用承擔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