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亮著,不過光已經暗了。我靜靜躺在地上看著屋頂,一會兒手機就會沒電,這裏會恢複黑暗,真正的死亡早晚會來臨。話說張福全真的很會選地方,這倉庫可不正跟真正的墳墓差不多。我轉頭看向靜靜立在一旁的銅饕餮,銅饕餮本是鎮在阿夫人墳塚裏的,現在又在我旁邊,難道它注定跟死人有緣?

我在心裏祈禱,饕餮啊,饕餮,你若真的有靈,就在我死後把我的魂魄也吸過去,然後等張福全來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去嚇死他。

我為自己的想法喝彩,對,就算死我也不能放過他。我嘴邊綻開一絲笑靨,可是頭頂突如其來的一聲“咚咚”聲,讓那抹笑凝固在我的嘴角。

上麵有人!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我身體內驀然出現一股力量,我艱難地站起來,對著頭頂大聲喊叫起來,還用拳頭不停地敲擊水泥隔板。那“咚咚”聲又響了兩次,不緊不緩的,難道上麵的人並沒聽到我的呼救?

我放下拳頭,脫下腳上的涼鞋,用鞋跟朝上麵猛力地砸下去。既然我能聽見上麵的敲擊聲,上麵的人應該也聽得到我的敲擊聲。我邊敲邊喊,不管嗓子發出的嘶聲,仿佛下一刻就要滲出血來。我知道現在是我唯一活命的機會,我必須抓住!

大聲的呼救讓室內的空氣迅速地消耗,我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呼吸一次異常費力,然後我的高跟鞋無力地掉在地麵上,我也重重地跌倒,再沒力氣爬起來。

淚水溢滿了我幹燥的眼眶,這一次……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這時頭頂的撞擊聲突然密集起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回蕩在小小的倉庫內,不斷有灰土從頭頂落下來,像是有人在大力地砸著水泥板。

我的精神頓時一振,看來上麵的人聽到我的呼救了,可是這樣的撞擊應該是無用的,頭頂的水泥板九成是鋪鋼筋後澆築而成的,憑著個人微小的力氣根本弄不開。

我急得幾乎五內俱焚,最後終於在一聲巨響之後,失去了意識。

“小姑娘,快醒醒……”

誰?是誰在喊我?

不知不覺中呼吸似乎通暢起來,我微微掀開眼睛,眼前蒙蒙矓矓出現幾個身影,正焦慮地盯著我看。

“小姑娘,你沒事吧?”

“謝……謝。”我艱難地對著麵前的人吐出兩個字,然後精疲力竭地閉上了眼睛。身上還是那麼痛,不過正是這種痛提醒我還活著。

活著,真好。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著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苦笑,這是第幾次了?近半年來,我似乎已經跟醫院結緣了。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看向身上,有好幾處已經被包紮起來了,兩隻手更包得像個粽子,動一動就是鑽心的疼。我暗自咬牙,張福全,如今我平安出來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可是,是誰救了我?怎麼沒看到人?

我正納悶的時候,有人推門進屋,可這個人讓我十分意外,他竟然是負責林娜那件案子的馬警官。

他看到我醒了也是一愣,隨即拿了把椅子坐到病床前:“身體怎麼樣?用不用我叫醫生過來?”

我愣愣地搖頭:“沒……沒事,我好多了,謝謝馬警官。”一出聲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因為我的嗓子很粗啞,聽著都不像自己的聲音了。

“沒事就好。我剛才問過醫生,他說你除了手上的傷嚴重一些,基本上沒有大礙,休養一個星期差不多就能恢複。”

“嗯。”看著馬警官對我一派溫和的模樣,我還真是不習慣。我現在是受害人身份,麵前正好有個警察,是申述冤情的好機會。